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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正經事要和您說。”
當他因為一陣急促的頭疼醒過來,發現宗像正坐在床頭,狀似擔憂地看著他的腦門。他於是伸手掐了宗像一下,對方沒反應。“哼,不是夢啊。”連眨眼睛都覺得疼,奶奶的。他想,哪個王八蛋偷襲我。他努力回想了一下,最後的記憶似乎是一道炫目的白光,不是高潮時候死去活來的那種,而是一種奇怪的、毫無邏輯的、很不搭軋的感覺。再往前一點,勉強可以記起那個銀髮的小鬼變戲法似的扭曲面容。很顯然,在他馬上要出手之前,有甚麼事發生了——“是你搞的鬼嗎,宗像。”還有這裡是醫院嗎,很久沒來了,你給我掛號了嗎。他瞇起眼睛,拽著宗像的領口一把拉下來,擋住了天花板上惱人的白熾燈光。
“確切來說,是我,但也不是我。”
“…說人話。”
“打暈您的人,在那個千鈞一髮的時刻忽然降臨,並且自稱是——5分鐘之後的我。”
“……哈?”
“看起來非常可信,令我也不得不接受了。”
“你接受度也太高了吧這種天方夜譚的設定。”
“他還順便以更和平的方式制服了無色之王,手法非常有效且嫻熟,我懷疑是不是練習了很多遍。”
“…………你是說,那混蛋,已經被殺了嗎?”
“很慶幸並沒有。現在正安全地監禁在S4,不用擔心。”
“不是這個問題,媽的……”
“他還對我說,我需要對您說一句話,這樣才不會讓事情變得無可挽回。”
“……啥?”
“說是為了東京……不,地球的未來。”
“你腦殼被敲壞了吧?”
“要聽嗎?”
“……甚麼啊。”
“要·聽·嗎。那句話。”
“…………你分明一副我不聽也要說的樣子吧。”
“正是如此。”
“但是我相信哦,自己不惜從5分鐘後的世界匆匆趕來,也要教給現在的我的這句咒語。”
“……你說吧。”
//.END.
這話是草薙哥回憶錄。宗像沒出場。以上。※※※※※※※※※※※※※※※※※※※※※※※※※※※※※※※※※
http://kyo696.lofter.com/post/ba9d5_d46c08
空中散步 http://kyo696.lofter.com/post/ba9d5_d6e15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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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就像十束說的:草薙是個好騎士。比任何一個加冕過的國王都更懂得管理一座城池。聰明,得體,不傲慢的那種古老的優雅,總能夠喚起龍對那些逝去的時光的集體回憶。沒有人知道他究竟活了多久。據說在他們的現任領主還沒破殼的時候,他就已經是個光彩照人的男子了。然而這個說法遭到了當事人大方的否定。他謙遜地笑著說:哪裡,遇到尊的時候我也不過十五歲,在家族權力的爭端中頻受牽連,偌大城堡裡唯一能夠依靠的是自學的一點點防衛魔法,每天都在思考如何躲過那些毒殺、暗箭和無端端的誣陷,艱難極了。
但他又說,有一件事是對的,那就是:他是第一個目睹王破殼而出的人。
“家族裡野心勃勃的老傢伙們賄賂魔族,從火焰森林深處的巢裡竊取了珍貴的龍蛋,而我又設法從他們手裡把它偷走了。”
草薙一邊整理用異族文字寫成的古籍,一邊用一種描述平凡往事般的語調慢慢敘述:
“那些傢伙雖然有不錯的膽量和十足的野心,但對龍可以說是完全沒有研究,還以為能像馴化野獸一樣馴化龍,進而掌握龍的生命和力量。”
他對著已經看不出顏色的封面吹了口氣,厚重的灰塵像是雪花一樣洋洋灑灑地飄落下來。
“龍的紋章……”
他小心地打開,翻到其中一頁,而後指著一張因為年代久遠而墨水泛開、模糊不清的插圖輕笑起來:
“看,這是我十五歲時候憑藉瞬間的記憶繪製的手稿……真粗糙,是吧?但我敢說我是第一個親眼見到這東西的人類。我是說,龍的紋章。它是那麼的美麗耀眼,幾乎看一眼就能把雙眼灼傷。”
說這話的時候,他無疑是沉浸在某種溫暖的、懷念的情緒之中;他的眼簾低垂、輕輕皺眉,嘴角勾起柔情的微笑,好像在回憶一個不屑留下隻言片語的美夢,又好像在思念著一個不懂牽掛的孩子。
“……我真不知道那樣做究竟是魯莽還是勇敢。但我可以確定的一點是,我不能讓龍落入那些人手裡。”
“至於永生和力量……說真的,那時的我,並不知道那個契約的真正含義。我只是想幫助他。也是想要幫助自己。我想和他一起活下去。”
“在明白‘與龍共生’的真正意味之前,我已經把手伸向了他。”
“那時候,我的面前……只看得到望不盡的熊熊烈焰。我不知道那後面,還藏著甚麼……”
“當我終於明白的時候,我所出生和成長的世界,早已經輪轉了千百年,再也沒有任何人能聽見我的聲音。剩下來的,就只有這座城堡。”
“雖然經過了必要的、很大程度上的擴建和改造——大部份依靠魔法,你明白的。龍不喜歡體力活。他們的手工也是一團糟,更不能指望他們給你建造點兒甚麼。我只好從地精那兒購買了一大堆建築學的實例典籍——我知道你在想甚麼,不過你最好把人類那套審美儘快忘掉,這是為你好。喏,看久了以後,你會覺得這種混合風格還是有可愛之處的。”
“想去孵化室看看嗎?距離上一顆蛋孵出來只過去了三百來年,說不定魔法陣裡還殘留著蛋殼的餘溫呢——摸一下會交好運的哦。……哈哈,你那是甚麼表情,我是說真的啊。小八田也是從那裡出來的喲,不想看看他的小蛋殼嗎?我保證是以尊為起點的龍蛋歷史上最袖珍的一顆……噢,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別惱羞成怒,小八田。這窗簾還是新的,在尊和我都看厭以前先別把它們燒了。”
“(嘿,我可以悄悄給你一小塊。我是說——這個小傢伙的。你可以在殼內側寫上你倆的名字放在枕頭底下,保管晚上……)”
“咳,十束,我聽見了。別教些無聊的事。”
“哈哈哈。……誒呀,這孩子好像相信了呢,真可愛。”
“真是的……啊,我說到哪兒了。哦,對了,剛孵出來的尊,你都沒法想像……我簡直懷疑就算放著他不管他也能把那些壞傢伙全燒成炭。真的。從頭到尾巴尖兒最多只有我的一條手臂那麼長,還不太會飛,總是橫衝直撞,差不多把我藏著他的屋裡一切能撞壞的東西全都毀了。更要命的是,人吃的東西他根本聞都不聞。我焦頭爛額,就怕他會餓死。哦,對了,他也不吃人。說是乾巴巴的沒嚼頭,還有點臭。”
“後來?很簡單。要感謝我那些紅了眼要除掉我的老親戚們。他們覺得沒有子嗣的叔父會把城堡傳給我,所以收買了一大堆魔物來對付我——正好解決了尊的糧食問題。”
“誒,你幹嘛一副沒胃口的樣子?啊,其實我也是後來才知道龍的食譜的。那個時候對龍的研究沒有現在多,龍的生活對人類來說始終很神秘——事實上,越強大的魔物越有利於成長。那些傢伙花了重金,大概後悔死了。”
“雖然暫時性地得到了喘息的機會,但我並沒有感到喜悅。我被視為異族。承受著來自同胞同族的畏懼和厭惡。”
“但奇怪的是……不同以往地,我不再感到孤單無助了。我想是因為我和他在一起。雖然我們那時候語言不通、相處時諸多矛盾,他每天都對我吼,對我呼嚕,還咬我,撩掉我好幾撮頭髮,還燒了我好幾件最喜歡的衣服……但我明白我們是彼此需要的。”
“我是從那時候開始大量鑽研魔法的。那時因為怕我獲取更多反抗的機會,家族的圖書館是禁止我進入的,但叔父在病床上偷偷告訴了我圖書館藏匿暗道的所在——他可不是老糊塗。”
“在人類的肉體能承受的限度之內,可以用魔法力量做到的事情還是有不少。比如,不使用任何一種文字化的語言,僅僅用思維和另一個種族溝通——這很好地解決了我和尊的交流問題,而且還是百分之一百保密的。”
“對了,順便說,在那種魔法起效用之後,他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就那點兒怎麼夠吃’。然後就拖著我去城外的黑森林裡狩獵了。”
“要我說,他實在是任性、野蠻、不講道理、衝動極了,當然到現在也沒有甚麼太大的改善——”
“但那時,我真心地覺得,我願意為他交付一切。”
“或許因為他也是一個被不自願的命運給束縛住的生命?或許是我自大得想要救他……”
“這個想法,直到現在看來,也還是很自大啊。”
說到這裡,他再一次顯露出了那種苦澀的、好像在淡淡嘲弄著自己的笑容。
“既不是真正不朽的龍,也不再是能夠輕易消逝的人類,這就是我自己選擇的——”
他低頭看向自己的手心。
“人類曾經把這叫做甚麼來著?啊……命運,是吧。”
隨著他的目光,在他抬起的手掌中央,奇妙的光芒透過皮膚,隨著脈搏有規律地閃爍著,不是人類的智慧能夠製造的任何一樣東西。
那是他作為龍的契約者所履行的承諾,和作為『鞘』所守護著的『劍』。
那是——以被詛咒的形態存活著的龍的心臟,世上最灼熱最純淨的火焰,所散發出來的耀眼光芒。
也是,最初作為一個僅靠平凡肉體呼吸的人類的草薙出雲,和龍的王,緊緊連結在一起的生命。
//火焰城堡.END.
01
鑰匙在半空中慢動作回放,倏地拉出長長一條弧線,最後哐啷一聲,準確無誤地在周防手心裡濺起脆響。
嗯,nice catch。不合時宜地,他想起草薙說過自己反射神經超群、一點不像個成天宅在家的官能小說家,也不知道算是稱讚還是挖苦;西裝革履的男人拎著最後一箱行李站在電梯門口,用那種這輩子不想再和他多廢話一句的聲音說道:
“假如還有遺漏甚麼物品,麻煩您直接處理掉,不必知會我。”
(——敬語啊……好久沒聽到就是了。)
他啜口菸耙了耙頭髮,含含糊糊地答應了一聲。
不知是不是因為很久沒在早上起床的關係,清晨的陽光有種陌生的清新感,就那樣從落地窗外大塊大塊地鋪灑進來,卻在他腳邊戛然止步,差一點點就能溫暖到他光裸的腳趾了。
然後對方頭也不回地進了電梯。像誰斷定過的那樣,他跟固定對象的關係保質期不會超過三個月。再長就是見鬼了。
——還差一點點就可以打破這條可笑詛咒的宗像禮司,終於也把(被)他給甩了。
周防側靠著墻,靜靜等著嘴裡那隻菸燒完。
02
“一失戀就恢復到通常運轉的狀態啊,果然是周防老師。”
一邊把滿滿當當裝著各種食物和生活用品的購物袋小心地放到被一大堆雜物和吃剩的垃圾食品給佔領的餐桌上,一邊對著上半身賴在地毯上腳卻還勾著沙發扶手、臉上蓋著外賣目錄的屋主這樣調侃著的草薙,四下觀察著房屋的狀態:毫無疑問已經不能稱之為適宜健康人類居住的高級公寓,空氣裡瀰漫著混合了宅家懶漢和性生活不規律的複雜氣味;假如私人空間的空氣污染也要被開罰單的話,那麼眼前這個人無疑早該債臺高築而被捕了。但即使是那樣,也不能成為拖欠稿件的理由——
草薙揭開遮著那張臉的圖冊,對方像正午時分從洞穴裡被硬拖出來的蝙蝠一樣皺著眉發出痛苦的呻吟。
“快醒醒,稿子呢。”
“哼嗯……編輯長大人親自過來,難道HMR出版要倒閉了?”
“有銷量神話周防尊老師的連載,那一天還早呢。不過你那責編又被海關扣了,好像是在尼泊爾拍了甚麼不該拍的東西,正在檢查膠捲呢。但他拍太多沒有三天看不完,那邊的警察大概快瘋了。”
“…………”
草薙抬起長腿把他的腳從扶手上撩下去,然後把掉在地上的坐墊放回原位,這才設法坐了下來。
“嘛……反正一定是你又給宗像君添了很多麻煩,終於把他給氣跑了吧。”
“嘖,要你管。……我搞不懂那傢伙,隨便他吧。”
“不覺得可惜嗎?”
“啊?”
“雖然有點死腦筋,不過在你來往過的對象裡,也算是難得的好人了吧。”
“放×……他除了臉漂亮點還有哪裡好了。”
“喔呀,是嗎?你只是中意外表?”
“嗯……還有衣冠禽獸這一點我也喜歡。”
屁股挨了一腳。
“……尊。”
“啊?”
“戀愛是甚麼?”
“……哈?莫名其妙忽然在說甚麼啊你。”
“沒關係,說說看吧。”
“………………”
沒電了快一個禮拜的手機靜靜躺在手邊,黢黑的屏幕上除了幾道磨損劃痕便空無一物。充電器早找不到了。用了好些日子的備用電源是宗像的,想必在那天便已被妥善而整齊地放在行李箱的隔層,回到了誰的辦公桌抽屜裡。
廚房裡還多不少包裝精緻的蕎麥麵。沒有醬油於是試了一下煮熟淋上番茄醬,難吃到匪夷所思的地步,於是乾脆丟掉了。
本來就頗為寬敞的衣櫥,少了那些裁剪比衣料更貴的高級定制,愈發地空空蕩蕩,好像變成了這個家裡唯一還算乾淨的地方。
不用再從門口鞋櫃上的零錢盒裡翻找誰的車鑰匙。無證駕駛的犯罪生涯終於告一段落。
而那瓶氣味清淡冷冽的香水,終於也不再佔據鏡子前的某個角落。遺留下來的香味也很快被各種沐浴劑和肥皂胡亂混合的恐怖氣味給吞噬殆盡。
『周防,有沒有看到我放在洗臉臺上的眼鏡……』
『啊?你說這個?給你。』
『…………請問它的鏡片到哪裡去了。』
『不知道……不過你最好去看下浴缸裡面。我剛剛坐你身上的時候好像聽到‘喀拉’一聲。』
——是甚麼滋味?所謂的戀愛。
“…………苦。”
“甚麼?”
“宗像那傢伙抽的菸,原來這麼苦啊。”
“…………”
在周防手指間靜靜燃燒著的菸卷。宗像沒有帶走的唯一一樣東西,茶桌上那半包BLUE SPARK——他從來不抽的牌子。原本以為味道很淡的類型,此刻卻苦澀得像是在各種老土又乏味的狗血八點檔裡頭浸過了300遍。
“…………宗像。”
“是?有何吩咐,貓咪。”
“別那麼叫我。你是第一次摸貓嗎。”
“誒,您是怎麼知道的。”
“因為你摸得我很不爽。”
“哦呀……失禮了。”
以驚人的效率接受了『呀,赤之王變成了貓』這一事實的宗像,幾乎是順其自然極其愉快地進入了「要照顧無家可歸(←並不)的可憐動物的好心人士」這樣完全不對的角色設置之中。當他興致勃勃地從寵物商店採購了叫人和貓都眼花繚亂的各式用品、食糧和玩具回來,周防毫不吝嗇地向他投去了“你可真閑”的眼神。
“不需要這樣吧…”在看到對方眼神中的閃爍後他體貼地不再說什麼——想來也是,宗像這樣的人,看就能想像到他被動物所畏懼和躲避的樣子。雖然做不出伸出舌頭舔舔伸過來的手掌心這麼肉麻且違背原則(?)的行為,但如果只是安靜地讓對方把自己抱起來、由耳尖一直撫到尾巴梢這點程度的小事,他姑且還是能夠放任。
“宗像,我只有一件事不能忍。”
“敢問閣下,是甚麼呢。”
——不像是一方已經躍上了櫥櫃最高處、另一方則虎視眈眈地盯著對方藏身的角落、心裡盤算著怎麼樣才能在不傷害到對方身體的前提下順利地拆分該大型傢具這種劍拔弩張的情況下發生的理智性對話。
周防在抗拒著他手裡被稱為“項圈”的東西。很顯然。不僅僅是因為周防天生是個厭惡束縛的人(貓),更因為——
“你敢把那個吊牌掛在我身上我就燒了你。”
“哦呀,寵物身份牌的存在,完全是爲了您的安全著想,請千萬不要誤會。”
“誤會個屁,你是故意的吧。”
『我叫MIKOTO。我是公的。如果你能看到這行字,說明我走失了。請撥打主人宗像氏的電話xxx-xxxxxx,感激不盡喵。』
——真要說起來,能在小小一個金屬牌上刻上這麼多字的店,理應給5星好評才對。
作為當事貓的周防對此不發表意見,只是不高興地在櫥頂上磨起了爪子。
“不喜歡海鮮味的嗎,周防。”
“偶爾也吃魚。”
“那麼,是對餐碗的款式不滿意?我還特意讓他們在上面刻了‘MIKOTO’。看,旁邊還有個貓爪圖案。”
“……那種事沒所謂。”
“那,請問您放著自己的晚餐不吃、卻跳上桌子毫無預警地奪走我已經夾到筷子上的食物的原因,究竟是為甚麼呢。
“宗像,”
“是?”
“我,不吃貓食。”
“……誒呀,但根據研究,貓最好的營養方針……”
“給我肉。”
“…………”
“肉。”
“……恕我直言,無論作為人還是貓,都太任性了喲,周防。”
“是真把我當成貓的你不對。不過,如果你真的那麼想……我可以讓你喂我。親手。”
“………………您好像,提出了一個我沒有立場拒絕的條件呢。”
“那就說定了。不過只許用筷子,我不想舔到你。”
這樣說著的周防,一口咬住了宗像的筷頭。
“還有,我明天想吃牛肉。”
——並且理所當然地點了單。
“室長,請問,這是,甚麼。”
“哦呀,伏見君的問題好奇怪呢。這難道不是按照一般常識就可以判斷的嗎。”
“我只是不理解牠出現在辦公場合的理由。”
“嗯……根據異能管理法案對敏感對象進行嚴密管理?”
“……請不要信口胡說。這就是個貓。”
“確實,如你所見。”
並未對部下的質疑表現出任何不快的宗像,正耐心地從毫不客氣地橫臥在桌上的小型貓科動物的身體下面小心地將拼圖一塊塊摸出來。
“上次的異能犯罪者的情報送到了,似乎是個腦回路异於常人的愉快犯。畢生目標是建立只有貓的世界。幸好不是永久性的,根據體質不同,大約數天之內就會……”
宗像聽得心不在焉。他對動物,說不上喜歡不喜歡,出於各種原因。當他第一次知道撫摸貓的下巴會讓一個生物如此愜意甚至發出舒服的呼嚕聲,又或者是輕易去碰觸那看起來柔軟無比的毛茸茸的肚子勢必會換來血淋淋的教訓,就連原本那麼難以撼動的周防,都變得非常可愛了。
雖然,在屢戰屢敗屢敗屢戰的掙扎中,倒是損耗了不少貓玩具,想看周防被逗得團團轉的樣子,似乎依然還不能說是近在眼前。
“你嫌麻煩的話可以把我送回酒吧。”
(啊,在這件討厭的制服上磨爪子,真爽——)
雖然說著那種體貼的臺詞,內心卻這樣滿意地舔了舔嘴的周防無意識地對他歪了歪腦袋。
“那怎麼行,”
宗像把他抱起來。
“閣下可是我的貓。”
(——哼……)
貓咪從他懷裡跳下地後,又用尾巴掃了掃他的褲腳。
——沒關係、沒關係。
就算不出幾天,在某個早晨醒來的時候,發現睡在身邊的是未著寸縷卻戴著鈴鐺項圈的紅髮男子,也能說一句『早安』……這樣就行。
喂,你也喜歡貓咪嗎?
//.END.
“餓嗎?”
趴在床沿這樣問過之後,他又好像想起甚麼事情似的眨了眨眼睛、最後垂下了眼瞼(幾乎瞬間治好了我的起床抑鬱癥)。我一想起他以為我只是想來他家玩的時候,毫無防備地展開笑臉的樣子,還有那熱烈的手心裡甜美的香氣,和嘴唇的櫻桃色,真的就開始湧出些奇妙的食慾。
“我8點要去打工,早餐的話……”
(——甚麼呢?只要是你端上桌的……但我已經不在聽了,滿心滿眼都是年輕的肢體伸臂向上、脫去那件寬大T恤的動作,慢鏡頭一幀一幀在眼前滑過,連空氣裡的灰塵都像星星那樣閃著光,暖橙色的頭髮還沒有整理,蓬亂亂的柔軟極了,我看著他……就猶如看著一隻健康的小鳥在晨光裡舒展翅膀。)
『那個,房間很小……』
『沒關係』
這裡甚麼都沒有。這裡甚麼都有。
所以,一切都沒關係。
//.END.
你戴著甚麼眼鏡看他,他就是甚麼顏色。如果你愛他,他就會是你戀愛的滋味。
“……你抹了甚麼?”
“啥?”
“八田的身上,有一點、”
“甚麼?”
“不知是甚麼…香味。”
“啊?不會吧……我只用了肥皂而已?”
“是嗎”
“錯覺吧?”
“……喔。”
※※※
“換了種菸嗎。”
“……啊?”
“最近,您身上總是有種不同的氣味。”
“不好聞?”
“不,很香。”
“…………啊,是那個吧”
“甚麼?”
“‘我知道你很想和我上床’的味道。”
“……嗯,很時髦的玩笑。”
“哈。受用嗎。”
“非常。”
※小猿美情竇初開但還懵懵然沒開竅,連對方的名字都還沒有直呼的時期。
※雖然標題這樣寫,第二段看起來好像已經是慾の行方了……嘛……算了。
『成年個體最長每隔24小時要入水一次,每次不少於1小時』
『幼體(≤300歲)入水間隔不可超過12小時』
『水溫不可高於10℃,否則個體會誤以為你要煮食牠』
『雖然牠們擁有自己的語言系統,但目前尚未被完整破譯』
『由於有著和人類共通的聲帶,對於比較聰慧的個體,可以教授人類的語言,但需要極大耐心』
『食糧以新鮮的海洋植物和魚類為主,短時間內大量食用人類的食物會導致中毒,但經研究證明,其吸收消化系統同樣可以馴化至與人類相似』
『成年個體可承受一定量的光照,但不可長時間直接接觸日光;幼體建議在涼爽的培養水缸中生長』
『與魚類不同,牠們不是低智能的生物。事實上,大部份海妖擁有豐富的情感……』
『以及敏銳的知覺』
『飼養提示:自然環境下的海妖的壽命十分漫長,並且擁有至今未得破解的繁衍方式;安全起見,請不要對牠們投入過多的感情』
『否則,有可能會感染……』
最後半頁被撕掉了。
不知是出版於多少年以前,在對這種神秘生物的捕撈和人工飼養還十分盛行的年代,不知由什麼樣的好事者編纂的飼養手冊。
他水淋淋地站在濕了一遍又一遍的地磚上。已經按照上司的指示,翻出家中所有的浴鹽一氣傾入滿水的浴缸;如果不是親眼看到,很難相信上司那樣一絲不苟的男人,竟也會那麼耐心地跪在浴缸邊上,一邊示範給他看怎麼樣安全而不驚擾地在狹小的空間內急救這個奄奄一息、幾近乾涸而死的生物。
“這個城市已經很久沒有過海妖了,”
上司不忘對一無所知的他解說道:
“可能因為海平面上升的關係,迷路了吧……看起來還不到200歲,不知道有沒有同伴。”
他學著年長的男人用手掬滿水,然後慢慢地浸潤那如同朝陽一樣的橘紅色的頭髮,和柔軟的臉頰。
海妖呼吸的方式不同。大半都靠皮膚。沒有水就像人脫離氧氣。
“一直摔跤是因為不懂得用雙腿走路。牠們以為人類只是在空氣裡游泳。”
他盯著那些淤青皺眉。
“這也是……可以學習的。牠們非常聰明,但需要小心對待。”
上司教他扶著海妖的頭部輕輕將牠完全地放入水裡。好一會兒,那雙眼睛終於在水面之下緩緩睜開。迷茫而好奇地張望著他們。
“……無論如何,現在這是被命令禁飼的。你知道的吧,伏見君。被發現的話,可不是開玩笑的。”
“……是。很抱歉,還麻煩您過來。”
“等牠恢復得差不多了以後,就想辦法送回海裡吧。這是爲了牠好……我是說,終究也是,爲了你好。”
臨走時,回頭這樣勸告著他的上司的神情有些特別。但不是他能讀懂的東西。
他細細撫摸著在水中休憩的海妖尚未完全褪去鱗片形狀的小腿肌膚,忽然想起某次偶然接觸到上司的手臂時,那奇特的、冰涼卻又滑膩的觸感,像是乾涸的魚的皮膚。
簡直一模一樣。
//.END.
誒,你是誰。
火熱又耀眼的陌生人。
“沒事吧?”
半舊的滑板上是他不喜歡的那種球鞋。再往上是又細又直的小腿,好看得不行。
“能站起來嗎,小子。”
金屬球棒的一端支在步行道的地磚上。聲音說不上有多關切,但態度沒有惡意。圍觀的人多了起來。真討厭。
(——你說誰是……自己看起來不也還是個中學生。)
他不快地撇了撇嘴,沒作聲。
“喂,那傢伙晃進這條巷子了,你倆先去追!”
沒想到這人還有手下。看起來像是哪裡的幫派成員的年輕人大聲應了一句,順著對方手指的方向跑了過去。
“現在是上課時間吧?怎麼一個人在這晃。”
——要你管。
這樣想著,他還是抓住了伸過來的手。
熱到不像是人類。
“那些混蛋我們會處理的,快回去吧、公子哥!”
只是對他揮了揮手。滑板滾輪再次飛馳起來。
就這樣,那金色的笑容和伶俐的身影在人潮之中絕塵而去。留下他。
//.END.
あの日あの時あの場所で 在那天 在那時 在那地方
君に會えなかったら 如果不曾與你邂逅
僕等はいつまでも見知らぬ二人のまま 我們將永遠是陌生人
“怎麼了,開門啊。”
被整個抱、不,準確地說應該是被拎著後頸(注:危險動作,請勿模仿)湊到門邊的黑喵,在周防看不到的角度有些無可奈何地眯起了眼睛。
“是什麽讓您認為我現在的狀態可以讓保全系統系統辨認出我的身份的。”
——儘管如此還是試著把爪子按上指紋感應區的宗像(貓),果不其然地得到了【無法識別,可能是寵物】的電子應答聲。
“喔,那還真是麻煩。”
周防把他放回地面。聲音裡聽不出真的在擔憂什麽的樣子。
“接下來——要怎麼辦?我可是已經把你送到家了。”
“……關於這點,的確得感謝閣下。”
“那,我走嘍。”
“…………”
沉默之後沒有應答,對白斷檔的時間讓宗像懷疑對方真的已經走了。
把自己獨自一……貓,丟在本應是自己居所的大門口。
“……隨您的便。”
他低頭輕輕說道,一邊毫無意識地晃了晃尾巴尖。
“……呵。”
一連串電子器件炸裂的聲音傳來。他訝異地抬起頭,看到的是熟悉的安保感應器的表面,瞬間已經變成了一整塊燒焦的金屬,甚至還有紅色的火花在不甘心地跳躍。
“——這樣、會引起警報……”
“不會。我連裡面的電路也燒了。”
“………………”
第一次覺得野蠻人的破壞行為竟然有所建樹的宗像,來不及感慨損失就被提起來帶進了門。
——原來,小動物的視角是這樣啊。
視野中的一切都變得高大無比,好像來到了大人國一般奇妙的感官。雖然在頭一次試著用貓的身體躍上桌子的時候遭遇了可恥的慘敗並且在椅子腳上撞到了腦袋,所幸沒有人目睹——站在廚房裡、正好背對著他的周防,不知為何似乎對搜索冰箱這種事很在行,一邊說著‘你這人家裡怎麼什麽吃的都沒有’一邊終於從角落裡翻出半盒牛奶,又開始在碗櫃裡尋找可用的物件。
“只有這個,今晚先將就一下吧。”
——啊啊,就連蹲下來的赤之王,看起來都如此巨大啊……他低頭看著淺盤裡熱氣騰騰的液體,莫名地有些無措。
“怎麼了,你餓了吧。”
——雖然……是這樣沒錯。
但是,
“……我沒有被人盯著進食的習慣。”
周防也就愣了一下,然後“噗”地笑了出來。
宗像的尷尬加劇了。馬上就要變成壞脾氣的貓似的,不快地搖起了尾巴。
“知道了,你慢慢喝吧,我去那邊沙發睡覺。”
“誒、”
“還是說你想要我回去?”
“……我並沒有那樣說。”
“宗像,”
“嗯?”
“我不能把你帶回去。”
“……我並沒有——”
“這幾天十束很迷做衣服,而安娜……每天纏著我給她講《貓的報恩》。”
“………………”
“你應該也能想像會發生什麽吧。”
“……明白了。請留在這裡。”
“呵。”
雖說石板造出的異能者千奇百怪,如此富有娛樂性的能力,還真是第一次見——該說是無聊呢還是可愛……啊,並不是說如果有機會的話想要利用這種能力的意思。絕對不是。
食飽過後、以驚人的速度順從本能用舌頭自行梳洗過一番的宗像,正蹲在沙發跟前胡亂想著些事情;當他把爪子搭上看起來已經睡著的周防的面前,忽然間不知道該用什麽理由跳上自家的沙發。
“……怎麼了,吃飽了就睡吧。”
周防尊不管到哪裡都是這麼個既來之則安之的男人。簡直可以說是比起他更快地接受了現狀。當然這個人是不會為他考慮明天要用何種形式給自己的部門發通告,應該說,光是在日常例行(?)的爭鬥過程中看見對手變成了……這個樣子,以人類來說,周防的反應可以稱得上是仁慈——
“……爲什麽,不去臥室?就在走廊那邊。”
“哈,你的床嗎?我可不想你以後在那上面想著我幹些有的沒的。”
“…………很好笑。”
“哼。你可以去睡啊,你自己的房間。”
“一邊讓客人睡沙發嗎?我可做不到。”
“現在看來誰才比較像客人啊……連杯水都倒不了的傢伙就別勉強了。”
“…………”
確實沒有立場爭論賓主之別而沉默的宗像,忽然被抱了起來。
“煩死了,快睡吧。”
周防的身體——確實是超越人類可理解範圍的溫暖。比他想像的更甚——
在終於入睡之前長達1小時的空想期內,宗像腦內不斷重複著這一結論。
“啊……不,還是換個措辭……”
“嘖,我爲什麽要幫你做這種事……”
“因為終端的熱感屏幕顯然不能識別貓的肉墊,而我又必須知會我的部下,以防止S4因為部門管理人的無故缺席而發生混亂的情況。”
“我不是說這個……爲什麽不直接打電話。”
“……不知道您有沒有發覺,剛才在寵物店的情況。”
如果能辨識貓的表情的話,周防會清楚地看見宗像皺了皺眉:在說到‘寵物’這個字眼的時候。
“什麽?就是你花了半小時挑罐頭的那家?”
“……出於謹慎,我略微試探了一下,發現那裡的店員和其他顧客,似乎都沒法聽見我說話的樣子。”
“……這樣啊。”
“我想……他們所聽見的,應該只是普通的貓叫聲吧。”
“是嗎……不過,明明連寵物用沐浴劑都買了,我看你已經開始享受這種情況了吧,宗像。”
“…………那只是爲了以防萬一需要長期抗戰而已,請別誤會。”
“呵……”
“總之,請把這封告假通知打完。”
“啊?還要寫啊……麻煩死了,就這樣吧。”
“……誒、等一下周防,你在寫什麽……等、等等!”
“好了,發送。完事。”
不顧對著終端機又抓又撓拼命想阻止郵件發出卻無濟於事而急躁得喵喵亂叫的傢伙,周防輕鬆地躺下就睡。
同一時間,S4的機要人員收到了上司意味不明的通告:
『我的10000pieces拼圖丟了一片,找到再回來上班。隨便你們放假也行。就這樣。』
真要說,貓的報恩什麽的,實在是妄想過頭了。
——說報仇還差不多。君子十年之類的。宗像這樣想。
比如周防把他整個按進沐浴劑泡泡裡的暴行,又比如次日早上醒來時候發現自己從柔軟的睡墊上被移進了用馬克筆寫著【我是公的,請養我】的紙箱這樣沒品的惡作劇和不遠處端著早餐對他逗用引小狗小貓一樣的聲音示意他過去的周防,可惡極了,一點沒有大人的樣子,真該來個雷——
“………………啊。”
“……喵……嗯?”
前一晚是一人一貓,今天早上還是一人一貓沒錯。總體情況沒變。
“…………周防?”
“……喂,開玩笑……的吧”
“…………這到底是、”
“……宗像你先穿上衣服好嗎。”
至少罐頭和沐浴劑應該不會浪費了。
——當然還要去買貓抓板、帶鈴鐺的項圈和貓用玩具才行。
啊、長毛貓的話,也得買專用的齒梳呢。
把表情一整個不爽的獅子貓抱起來的宗像愉快地考慮著後續事項。
//END喵
慟哭
「…………」
「怎麼了,哭啊」
「…………」
「事到如今還在忍什麽啊,你」
「…………」
「已經想哭得不行了吧?吶、美咲」
「…………」
「你的王、周防……尊さん,已經不在了哦?還有其他人也是,這裡——已經誰都沒有了哦」
「…………閉嘴」
「在我面前就不用假裝了吧,明明是個愛哭鬼的美咲」
「——閉嘴閉嘴閉嘴閉嘴!!你這個、混蛋……叛………………嗚、」
「……哈,這樣才對、嘛」
沒有更好的藉口了嗎
「因為、我討厭美咲」
「啊,是嗎」
「最討厭了」
「知道了」
善意(?)的謊言
「美咲,和女生在電車上不小心貼在一起是不會懷孕的」
「啊啊啊啊啊真真真真真、真的嗎……」
「但是和男生在體育倉庫裡接吻的話就會哦」
「誒誒誒誒誒誒誒不是吧完蛋了這可怎麼辦!!!!!!!!!」
強制送還(聯動)
「…………八田鴉,這是……」
「看就知道了吧,你們上司啊。」
「……等……上司什麽的……這個,怎麼看都是……一隻(表情極度不爽的)貓啊。」
「……信不信由你,反正……這玩意就是那個(被不知哪來的無聊異能者變成這個死樣子還賴在我家混吃混喝了一個多月的)笨蛋猴子,交給你們了。」
「等一下啊喂!就算你這樣塞給我們也……哇好痛好痛我知道了我知道了啦伏見先生請不要撓我臉——」
今晚不放你回去
「不要走,猿比古」
「…………我明天是早班」
「求你了,這是我一生唯一的請求」
「……拜託你不要把唯一的請求用在這種地方」
「猿比古古古古古——」
「啊——煩死了……知道了!再打一局是吧,再輸可別怪我」
全權接收
「美咲」
「幹嘛」
「把我也帶走吧」
「不要」
「那這臺遊戲機還要么」
「要」
突擊檢查
「裡面的小混混聽好了,這裡是東京法務局第四……」
「拽個屁啊區區戶籍警!有種來戰!!」
「………………」
「…………幹,幹嘛」
「你剪頭髮了啊」
「……誒?…啊,對啊…」
「還蠻好看」
「誒,是、是嗎?謝謝……」
「……(喂,這氣氛是怎麼回事?八田哥沒事吧)」
「……(伏見先生在搞什麽啊……)」
夜明前
「猿比古」
「……啊」
「不去上班……沒關係嗎」
「嗯」
「……都已經……第幾天了」
「沒所謂……估計、已經被通緝了吧,哈」
「…………還真輕鬆啊你」
「沒關係,睡吧」
傷痕
「猿比古你,是變態嗎」
「…………」
「被摸了一下燒傷的痕跡就硬了什麽的…………你是變態嗎」
「…………媽的不要一直重複那個詞,不想想都是誰害的」
“好了,脫吧。”
“…………”
“……怎麼了?脫啊。”
“…不,只是覺得這種話由美咲說出來,感覺有點違和……”
“啊?不懂你在說什麼……總之快脫掉然後趴床上就是了。……喂我沒叫你脫褲子!上衣!上衣就可以了!”
“話說,你真的行嗎……指壓按摩什麽的。”
“你小看我嗎?老子可是nico的季度優秀員工。”
“……對於打工仔來說還真是不得了的名號。”
“死猴子你好煩!到底要不要做!不都是你說最近連續加班肩酸背痛我才……”
“啊啊……知道了知道了,就這樣趴著是吧,然後呢。”
“嗯然後放鬆身體什麽都不用想就行了。”
“……被你摸著怎麼可能什麽都不想……”
“哈啊?你在說啥?”
“沒什麼。”
“喔。我要開始嘍。背上有地方會痛的話要說。”
“然後你會溫柔點嗎?”
“不,我會用力按。”
“…………”
“怎樣?一開始手可能有點冷……”
“唔…你抹的是什麽精油嗎……”
“沒有那種東西啦,浴室裡的潤膚乳而已。”
“……………………美咲你……敬業一點好不好。”
“吵死了,這不是沒有嗎!再說男人那麼講究幹嘛,有得擦就不錯了。”
“喂這是服務業者該說的話嗎……——唔、…”
“啊,這裡痛嗎?”
“呃啊……等、等等……嘶…”
“你的筋絡都堵嘍……這裡摸起來硬硬的。”
“別的地方也快硬起來了……”
“哈?你說什麼?”
“啊痛痛痛痛痛我什麽都沒說——”
“哼……”
“……說起來,美咲,”
“嗯?”
“你給別人也是這樣服務的嗎……”
“當然是啊,不過沒遇到過你這麼多抱怨的。”
“……嘖。辭職吧。明天就去。”
“哈啊?!爲什麽啊!你……你覺得不舒服嗎?”
“…就是因為很舒服。”
“那你突然間發什麽神經啊!那邊時薪很高我才不……哇!你幹什麼!”
“背後已經夠了,也來按摩一下正面吧。”
“什……什麽!滾蛋!”
“怎麼了很正常吧這種常規服務。”
“常規你個頭啊又不是風俗浴場只是普通的桑拿而已啊!喂快放手別脫我的!也別脫自己的!死猴子你聽見沒——”
涼滑的皮毛覆蓋下,比起人類要柔軟許多的溫熱軀體大搖大擺地鑽進他的被子,用鼻尖四下探了探又轉兩圈,最後選定他懷裡的好位置安然地蜷了進去。
當八田半夢半醒地把纏到自己手腕上的尾巴扒拉下來,他抖抖耳朵發出不滿的呼嚕聲。
“……猿比古,不要擠上來……”
“冷。”
“不是都給你鋪了被褥……”
“就算鋪上天鵝絨那也還是個蜜柑箱子,更不要說鋪的只是美咲的舊衣服而已。”
“真挑剔,你對我的衣服有什麽不滿……”
平心而論,黑貓還是挺可愛的。關了燈都找不到的那種。被打擾了睡眠的人憤憤地把臉埋進毛茸茸的肚子吼道「笨蛋——」,換來對方本能地揮舞爪子一陣亂撓。
牆板雖薄,只要別亂叫喚就沒事。畢竟要是被房東太太發現自己帶寵物進公寓的話就玩兒完了。多方試驗證明,除了八田以外的人聽見的『話』,除了喵喵喵就是喵喵喵。伏見的適應力驚人,在迅速地接受了某個突發性事實之後即刻便明確地表明了自己『不想在履歷表上留下‘在和街頭小混混發生爭執的過程中受到不明原因的影響(不排除是異能)而變成了貓咪’這種奇怪的記錄』的強烈意願,然後用屬於貓咪的那種理所當然的氣勢利落地跳上了八田的滑板。
以人類的標準來說,貓咪的日子,實在是——
太(髒話)的愜意了。
除了最開始(因為觸屏不能良好地感應貓爪肉墊所以強迫八田幫他按鍵)給上司們發送的緊急帶薪休假請求之外,伏見似乎就再也沒對這種狀況上過什麽心。雖然是說了『我可沒想過要指望每到月底就會連自己都快養不活的美咲』這麼有骨氣(?)的話,趴在八田肩頭指手畫腳地從貨架上挑選包裝看起來比較不錯的罐頭的時候他倒也半點沒有不好意思的樣子,更別說在全部只嘗過一口之後就嫌太腥再也不肯吃,然後跳上桌子從八田碗裡把肉全都挑走。
“誒呀呀,八田今天帶了小動物來嗎,好難得。”
面對一臉愉快想要伸手抱一下『八田不知從哪裡撿回來的小傢伙』的十束,應答是果斷出擊的鐵爪。唰啦。
八田敲了他頭殼一下。
倒是安娜好奇又好像想要與「貓咪」說點什麽的眼神,令伏見和八田都有些緊張;不過她最後什麽也沒說,只是伸手輕輕摸了摸他的爪子。
“要養嗎?”
“什麽?”
“小八田,要養貓嗎。”
“這個、我還沒想過……”
“決心要養的話,可得考慮很多事情喲。”
“啊、哦……”
“首先是能不能忍耐貓的脾氣……牠們和狗可是不一樣的喲。”
“誒?”
“草薙哥是說,要做好當奴隸的心理建設……”
“我還沒說到那種地步吧十束。”
“啊哈哈——”
“然後貓的壽命大概只有十五到二十年?能忍受失去的心痛嗎。”
“我、我還沒想那麼遠?!”
“在那之前大概會先走失的了?不鎖好門窗的話。”
“我說十束你能不能給點積極的意見……貓被你嚇得耳朵都耷拉下來了。”
“牠在生氣……”
“咦,安娜連貓的心情都感知得到嗎?”
“這用看的都知道了吧十束哥……”
“然後呢,爲了牠們種族的幸福和人類城市的和諧……記得送牠去節育哦,小八田。”
“…………嘿誒?!那是?!”
“就是把牠的蛋蛋拿掉的意思……是公的沒錯嘛。”
“哇冷靜點啊猿比古——等、不要撓、痛痛痛我沒有說要那麼做啦——”
“啊哈哈哈、真是有趣的名字呢,作為貓咪來說~”
“十束哥小心——”
(——你也喜歡貓咪嗎?)
舔濕爪子擦臉是很放鬆。抖動身體搖尾巴是準備攻擊。不見了的時候就順著所有會發熱的電器找過去。洗澡不需要特別勤快,前提是牠自己舔得比較勤快。百合和水仙都是毒藥。巧克力也是。
不想被咬的話,千萬不要摸牠的肚子。
“喂,猿比古,你打算什麼時候變回去……”
“我哪知道。”
“會不會明天一早醒來就發現你變回人了?”
“是嗎,那記得先把我的衣服拿過來放床頭。”
“…………”
八田做了個夢。夢裡有隻壞脾氣的黑貓,每天等到他睡著就變成人的樣子睡在他身邊,時不時把他像貓一樣攬進懷裡,一遍一遍親他的頭髮,還在他耳邊夢話似的喃喃說道:
『你啊,就做我的貓吧。』
//.end.
What's the point of living on? To love...I think. 讓我對你們的溫柔說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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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別人家過夜,也就是這樣了。
由宗像來說“醒了?早安”這種話,總有種奇怪和不知身在何處的感覺。他聞到空氣裡緩慢流動著的咖啡香氣。一抬眼皮,看見宗像已經差不多穿戴完畢,領巾上的褶皺像是精心計算過那樣排列整齊,連不多幾個小時之前剛被他抓亂的頭髮也一絲不苟地理好了造型,站在那好像展板一樣說著:我現在要去上班了,您還有什麽要對我說的嗎。
他睡眼惺忪地耙了耙頭髮,然後再次倒向床鋪,一邊回憶起自己和宗像前一晚上鬧得不太愉快——因為無聊的理由較了點勁,在把更多的家居物品毀掉之前又及時地達成共識,最終和平地取悅了彼此。公平地說,是宗像出力比較多,而他更多的時間只是在茫茫慾海中任由意識漂遊、胡思亂想罷了。他想,宗像禮司這個男人,如果不那麼鑽牛角尖、沒那麼多冠冕堂皇的廢話,也算得上是好相處。但其他人好像不敢接近宗像。連貓和狗也不敢。不知道爲什麽。他想著宗像這樣的人怎麼不結婚呢?又不殘又不萎,那門功夫也意外地挺不錯……然後又被自己的這個想法給逗笑。也許因為這傢伙覺得男人比較帶勁。正笑著對方發現了他的走神,當機立斷地把他的腦袋往床頭板上撞。啊,不疼。當然了,他想。是能把他拉回正事又不至於給這個房間增添損失的力度。是把正精神著的部份認認真真撞進他的體內而又不會讓雙方感到不適的程度。是美麗的幻覺把感官世界攪得一團亂的時刻。是雲霄飛車攀上軌道最高處而後向下俯衝、以不要命的速度撞破空氣扼斷呼吸的瞬間。忘記戴什麼東西也無所謂。這樣就好。再沒有隔閡再沒有偏見了。反正,所謂肌膚相親也不能傳達的東西,原本就不適合他和宗像。像是追逐本能的動物又像是渴求被愛被包容甚至被傷害的人類,再多的任性,再多的孤注一擲,就算會失去所有,也毫無怨言。
“活下去的話,會有很多好事。”
不知何時坐到床邊的宗像,聲音很誠懇,甚至有些感人;帶著身為人類的那種同胞之情,身為王權者的那種無可奈何的感同身受,或許還有身為朋友的那種憐憫關懷——無論怎麼樣,當他這樣貼著一個半睡不醒的人耳邊柔聲細語地說話,一切都變成了夢。
他在枕頭裡蹭了蹭臉,發出幾不可聞的輕笑聲。
活下去的話,還可以一起做很多事。首先,肯定要去喝酒,在可以抽菸的地方鬥鬥嘴,溫泉,桑拿,沒有招牌的小旅館……活著的話,下雨了就會開出很多很多的繡球花,日光熾烈的時候喧鬧卻讓人愜意的蟬鳴,等到落葉積成厚厚的堡壘,一步一步踩出蕭瑟的腳步聲,還有——什麽呢?還有皚皚白雪之中用指尖擦亮的那根菸,閃閃爍爍,好像在對他說著些肉麻的情話,又好像在輕輕責備他。
(是哪一種呢,究竟。)
而他不願去深究。
——我知道。
到最後,他也只是這樣,淡淡答道。
浮生樂事(無淚以報)//.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