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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早些時候,當禮司用備匙打開門,屋裡還是昏沉沉一片。他並不確定尊是否已經歸來住處,或是又睡著了,因為尊是一個對誰都不會應門的人。當他從門外洩入的晨光裡瞧見玄關地板上一層薄灰,猶豫了一下,還是俯身脫掉了鞋子。


想起尊毫不在意地踏在涼氣四溢的地面上那光裸的雙足,也知道這人的住處大約是不會有客用拖鞋這種物件。



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孩子從屋子的深處,倏然跑出來。小小的脚板在走廊地板上踩出一連串歡欣活潑的響動,但在看清來人的時候,即刻驚惶地後退了好幾步,縮回走廊轉角後頭露出半個腦袋,像年幼的小野獸一般防備地、怯怯地望著他。



……——原本姓氏應該是那個,沒錯吧。禮司回憶著那天孤兒院移交撫養手續時,瞥見資料上所寫的名字。於是他盡可能親切地喚道:



“早安,八田君。”



他一邊輕輕搖了搖手裡的鑰匙,表面自己並非破門而入的盜匪。


對方似乎放鬆了一點警惕,但還是不太喜歡他的樣子,猶豫了一會兒才從墻後面慢慢地挪出來。



——還那麼小那麼小的一個生物。由闇仄仄的屋子裡走出來,像隻幼鳥由黑夜裡跌跌撞撞地飛起。揮一揮沾著晨露的,柔軟的小羽毛,天就亮了起來。



“周防……我是說,你的監護人呢?”



過了會兒才反應過來對方在詢問的對象的八田,雙手放到背後扭著,低頭盯著腳尖輕聲道:



“尊先生……說出去買早餐。”



——早餐啊……不曾有過尊在早晨用餐這一類記憶的禮司,小小地詫異一下,而後明瞭似的點點頭。



……是的。要不了多久,不僅僅是在這樣靜謐平和的清晨,完滿溫暖的一餐,在其他的地方,也同樣會生出些真實存活著的氣味。門口那冷冷清清的鞋櫃裡,會放上小孩子的鞋子。把客廳桌上的煙灰缸收起來,然後將各色圖畫書放在隨手拿得到的地方。廚房的冰箱也不再只儲存著啤酒、菸草和過期的冷凍食品,而應該要有新鮮牛奶、潔淨鮮肉和翠綠時蔬。然後,把睡覺的地方好好地收拾起來。清理床頭櫃,把安全套放在小鬼們夠不到的地方。浴室裡也不要再有貪圖方便而隨意黏在一起使用的肥皂。……這裡會改變。一切都會。




“還沒到夏天,不要光著腳。”



說話改不了些微嚴厲的禮司,伸手把看來依然有些畏懼的小孩子抱了起來。



“你的新家還什麽都沒有,”他一手拉開了客廳的窗簾。久未移動過的布料中飛出一片一片的灰塵粒子,在淡金色的陽光裡飛躍跳動著。



窗外,新一天的太陽正柔情地籠罩著小小的八田美咲從全新的角度所窺見的、美麗的城市。



“但是他會很關懷你……你再也不必害怕什麽。”



煦暖朝陽之中,他如此柔聲說道。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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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址:http://ask.fm/kyo696/answer/40891664390


只是大人們不甜也不虐的片刻。不必在意時間軸,官方都玩起平行世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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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麼的,宗像這個人,仿佛總是有很多話要說。




當他禮貌地敲門,沒有得到回應,隔開公共禮儀所允許的5秒鐘才輕輕地推開門;房間裡浸滿菸草和酒精迷醉的香氣,唯一的光源是一盞昏沉沉的壁燈。安安靜靜。小孩子們在樓下沒完沒了地吵鬧,有燒不完的熱情和精力,叫人羡慕又不禁歎氣。



而他默默佇立在門口卻不再向前踏一步的樣子,仿佛在等著對方說一句:進來吧。



躺在沙發裡的周防還沒有睡著,但也沒有打算歡迎誰的樣子。他只是抬起手做了個「把門關上」的手勢。啪嗒。狹小的房間瞬時間恢復了黑闇和靜謐,唯有鞋底在半舊的地板上踩出步履均勻的動靜。




生存究竟是什麽?




不過是由飄浮在子宮裡的胚胎,發育出與他人功能無異的眼口手足、耳鼻毛髮,脆弱骨骼之上覆蓋著薄薄的血肉皮膚,好不容易衝破羊水靠自己呼吸,嘴裡卻沒有足以自衛的獠牙;每一個人都是以差不多的方式出生,死的方式卻千差萬別。



就只是這樣一捻便滅的火焰。縱使他已經不能完全算是人類,也不會有本質上的差別。



然而宗像卻對這樣的他說道:活下去。



並不是官腔官調的「請你活下去」也不是自我主義的「給我活下去」。就只是言簡意賅、沒有懇求也不帶命令的一句:活下去,周防。



當他站在破滅的火光裡回過頭,宗像非常認真看著他。




“謝謝。”



這是對周防說的。在他懶懶散散地曲起一條腿、給對方讓出半個座位的時候。



——不論什麼樣的敬語,由宗像禮司這個男人說出來,都會顯得尤為鄭重。有時還有點好笑。



他忍不住真的笑了一聲。宗像就轉過頭來,眼神好奇地望著他。



“你不習慣被人致謝嗎?”


“沒。”


“但是你笑了。”


“只是在想,把我關在牢裡的時候你怎麼沒這麼客氣。”



他們再次陷入了可敬的沉默。朦朧的小小燈光映照下,宗像的面容不像明麗的白天裡那麼的冰涼肅穆。



“——這裡畢竟是你的地方。”



最後他推了推眼鏡架,選了一個中規中矩的說法。



周防不置可否地翻了個身,面朝沙發椅背閉上眼睛,看起來不打算再接過任何話頭。他曲起手臂枕著頭,很安逸又毫不擔憂有個人還近在咫尺的樣子。樓下一陣器物破裂的叮噹亂響,八田的聲音最大,似乎還有他們各自氏族力量熟悉的波動傳來。



(——我是不明白爲什麽今年你們要選在這裡辦什麽忘年會啦……)



周防所未說出的話,隨著窗外慶賀新的一年降臨人世的喧鬧聲,一道融化在微醺的空氣裡頭。



靜靜坐在他身邊的宗像禮司,今日也未著制服,只像個尋常的友人來訪,還帶來了很不錯的菸草。



於是他們也就更加不必要再多說什麼。




“周防,”



趕在他真正陷入睡眠之前,宗像誠懇地說道:



“你又活過了一年,我很高興。”




——是嗎。



他輕笑一下,姑且算是種答謝。






//.END.

“如果猿美兩人是藝人的話會怎樣?”


其實這個題材對我來說有很多梗可以寫,不過不想弄得太龐大了(因為懶)。總之謝謝點單。


單址:http://ask.fm/kyo696/answer/4030183168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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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說一下,因為我對搞笑藝人並沒有什麽瞭解(而且也無法想像站在臺上說對口相聲的猿美…)所以還是按照歌手的設定來了,請諒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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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白癡!幹什麼放走他!他說不定都拍到了!要是他回去亂寫的話……”



面對後座上急得快要跳起來的八田,伏見平靜地拉上車門。



“讓他寫嘍。【勁爆!伏見猿比古停車場私會對手公司HMR旗下藝人、前·搭檔八田美咲,動作親密關係可疑】這種標題也不錯啊。”


“什……什麽啊!!你認真的嗎!?”



八田不明所以地漲紅了臉。看著一臉遊刃有餘的伏見,他本能地往後退了一點。



“……這,這很嚴重的好嗎,要是真上了八卦版的話草薙哥他們會……”


“那關我屁事。”



毫不在意地說出粗言惡語的S4會社一線藝人,一把攬過已經在狹小的車內空間裡退無可退的八田。



“乾脆把標題換成車震好了。”


“不、不要開玩笑了!!”



多年過去依然分不太清伏見的真心和演技的八田,慌張之下一把抓過散落在座位上的通告單往他臉上扔過去。



“哼。”



一想起剛才那檔節目錄製的過程中,以為沒人注意而時不時從嘉賓席的另一邊偷偷望過來的八田,伏見就一陣陣地喉嚨發乾。


連同那因為偷瞄得太過專注而被攝像師抓包、繼而被主持人調侃時那羞澀可愛的笑容,也全都令他焦躁不已。



——這個笨蛋……既然如此,爲什麽以前不看個夠啊。




“煩死了,最近老是和你上同檔節目……外面都拿這個當話柄猜測我們現在的關係,給公司造成困擾的話尊哥會不高興的……”


“你們那個掛名社長大概不會管這種事吧,他不是開會都在睡覺嗎……”


“別亂說!尊哥他……他最近都有很準時地給我們發慰問簡訊的!!”


“……你知道定時群發這種東西嗎,美咲。(而且我估計內容也不是他自己輸入的。)”


“誒?”


“嘖,那種事情無所謂了。過兩天還有宣傳活動,到時候才真的是抬頭不見低頭見了。”


“啊啊——!!別提這個!!簡直煩死了爲什麽那部劇的主演是你啊……”


“為我唱主題曲高興嗎?美咲~”


“神經病!什麽叫為你唱啊……再說接下那首歌的時候我才不知道是誰演的呢。”


“別這麼激動,好吵……不過美咲你也可以來試試演戲啊。”


“我才不要,上次拍那幾隻廣告我就快瘋了……”


“就因為要和女主角演對手戲?你還真是個DT啊,明明都當了這麼幾年偶像了。”


“不、不用你管!我才不像你那麼會演…………吶,猿比古。”


“嗯?”



刪掉手機裡最後一條經紀人傳來的通告訊息,伏見轉頭看到了八田變得很認真的神情。



“你爲什麽……要轉型當演員啊。”


“啊?”



伏見愣了一下。


他皺起眉頭沉默了一會兒,偏過頭望向車窗外面。



他其實並不願意自己來說明這件事情。


他也不記得自己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對唱歌產生了抗拒。明明、在他們還剛出道沒多久、只不過是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的新人組合的時候,一起唱歌這件事是那麼地快樂。


那時候他們沒有這樣光鮮耀眼、裝備齊全的舞臺,很少有公開露面的機會,更沒有這麼龐大而專業的後勤團隊,往往連樂器都要自己動手整理,但是那個時候……


他不願意再回想下去。


他不願意再回想起,在偶然的機緣之下受到大人物的賞識、轉公司、換路線、逐漸步入主流演藝圈、接觸到更廣闊更熱鬧的世界、在真正開始風光起來之時、卻沒法再一起唱歌的自己和八田。


在自己說出“已經不想再和美咲一起站在HMR提供的舞臺上”的時候,八田那憤怒、悲傷、亦或是不願相信的表情,不管過去多久,都好像只是在昨天。


原本就是建立人氣的關鍵時期,外面紛紛猜測他和八田決裂的緣由。本來就不太對外界敞開自己的伏見一時間被推上風口浪尖。然後新公司幫他擺平。風波過去,媒體逐漸冷化這件事,他們也已變成在同個電視臺的走廊上面對面遇見都不會打個招呼的關係。



『——沒什麼大不了的。』



只是偶爾地,還會被提起舊事。他對追問過來的記者說道:



『只不過我們理念不合,沒法再共事。』



哈。他從此只在心裡笑。




“你問我爲什麽不再唱歌了?”


“是啊…………你不是,很喜歡的嗎,那時候我們……”


“美咲。”


“什麽?”


“我應該從來沒說過——我喜歡唱歌吧。”


“誒?!”



看起來似乎受到了世界觀級別的衝擊的八田,露出了在娛樂節目的猜題環節中答錯題時的呆愣表情。



“那你爲什麽……”


“爲什麽要和你一起作為歌手出道?你是想問這個嗎。”


“…………嗯。”




那只是、一個非常淺淡的吻。


與其說是吻,不如說只是嘴唇擦過了嘴唇、鼻尖拂過了鼻尖而已。


遠遠沒有電視上那些或巧妙借位或真槍實劍的黏稠纏綿。甚至連親熱也算不上。卻好像等待了一萬光年那麼久,那麼焦灼人心。



八田完全地不知所以。他的嘴唇發燙、心臟脫力、如同中毒。


他維持著被按在椅背上的姿勢,即使在伏見起身放開他之後,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重獲自由。




“——那種事情,你自己去想。”




當八田的手機在靜謐的車內空間響起,他即刻恢復了那種不能稱之為有任何感情的樣子。





伏見猿比古是個有著迷人聲音的男人,擅長使用真摯的神情說些叫人害羞的話。


娛樂雜誌的編輯是這樣評價的。



但是在大多數的時候、在攝像機所不能拍攝到的地方,他根本懶得消耗多餘的卡路里去做出任何表情。久而久之,也就更少有人知道,當他還沒有成為一線男優、他過去的同臺搭檔八田也尚未solo的時候,在那些幽暗無人的後臺角落裡,因為還不太習慣光耀的鎂光燈和黢黑的鏡頭而生出些微緊張的他們、是怎麼樣手牽著手緊緊依偎在一起、又是怎麼樣用那些溫柔淺淡、毫無芥蒂的微笑、默默地撫慰了彼此。





//.END.





“八田变小/被伏见带去上班/以上班时间代为看管的理由被上司拿去玩”←這到底是誰點的單。實在是太喪失了。你們這群禽獸。


單址:http://ask.fm/kyo696/answer/39789740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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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總之就是那個吧,異能者的能力影響,之類的。”


「……你隨口胡謅的吧,宗像。」


“呵,他很兇呢,也是你教的嗎?周防。”



視訊通話里出現的,的確是八田沒錯。


大清早就接到陌生電話實在是叫人愉快不起來。被出雲硬是從被子裡挖出來、沒太睡醒的尊有點頭疼地看著屏幕。


——雖然……說是八田,那面容和神情也如出一轍,但是,背景裡的茶杯好像有點不合比例。


未免有些太過高大了。


不、毋寧說是,在巨大茶杯的映襯下,顯得太小的八田。



“不僅是你,連我們這邊也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案例呢。不影響功能前提下的全身細胞微型化,不過似乎沒有對肢體造成損壞……啊,話說回來,你能正常呼吸嗎?小傢伙。”



這樣說著的宗像,伸出手指揉了揉那不過指甲蓋大小的臉頰。


原本就和青之氏族勢不兩立的八田立刻地、毫不容忍地暴跳起來、對著比自己巨大了好幾百倍的宗像惱羞成怒地嚷嚷著什麽話;但是因為他實在太小了,所以無論是在場的人也好、隔著數字信號看著他的人也好、其實根本聽不清他在說什麼。



「……你別亂玩。弄壞了出雲會轟飛你們那破摟。」


“呵……”


「話說回來,八田,」



被宗像很體貼地豎在面前的終端屏幕上顯示著的、對此刻的八田來說愈發地有如神像(因為太大了)般的周防,讓八田有著仿佛在朝聖般的感動心情。



「……你穿的那是什麽啊,又玩753嗎。」


“………………”



周防清楚地看到屏幕上、穿著裁剪精緻的歐式小禮服、仿佛在演著可愛的童話劇一樣的八田,非常戲劇性地四肢著地、低著頭、萬分沮喪地落起淚來。非常、非常細小的嗚咽聲,需要把音量開到最大才能聽見些許。



“這是Ken的衣服喔。”


「啊?……那誰?」


“芭比娃娃的前男友。限量版哦。從善良的部下的妹妹那裡借的。異能者的能力似乎只波及人體本身,不會對無機質的物體,例如衣物——產生影響的樣子,所以你知道的,伏見君把他帶回來的時候……”


「好了別說了。」



不知是不是錯覺。背景裡好像傳來了女性不小心笑出來的逗趣聲音。


超小型的八田看起來好像低落得一整隻都快貼到桌板上去了。可憐的樣子連周防都覺得有點不忍心。



「……那,他爲什麽會在你……們那?」


“確切來說,是代替雖然能力出眾但總喜歡在上班時間渾水摸魚給別人帶來困擾的人暫時‘保管’而已。你也知道我們有著嚴格的工作制度,上班時間是不能攜帶玩具的。”


「我怎麼覺得這話由說出來好像特別諷刺啊。」


“哦呀,周防,看不出來你還挺會奉承人的,我受用了。”


「……我並沒有在誇……算了。伏見在哪裡,叫他把八田送回來。」


“伏見君正在努力工作呢,爲了國民。”


「哼……只不過是因為你對他說了‘在把工作搞完之前禁止接觸八田’之類的話吧。」


“充分利用他人的喜好這種事,周防你很精通呢。”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就在他們言語一來一去的當口,辦公室的門發出了壯烈的巨響。



“伏見君,怎麼不敲門。”


“室長你要的300頁會議總結200頁部門年報我全都搞定了新季度預算企劃書也已經發到你終端了美咲你有沒有被怎麼樣——!!!”



正掙扎於敵方陣營頭目的鼓掌之間的、小到萬一從桌上滾落下來的話真的可能會被路過的貓咪或是小狗甚至鳥兒給叼走的、此刻看起來毫無自保能力的八田,被青之王輕輕提起來放在手心裡(接收到了伏見怨恨的目光)。



“你知道我想起了什麽嗎,周防。”


「……我爲什麽要知道。」


“你聽過拇指姑娘的故事嗎?”


「沒。」


“呵……我想也是。我便好心地說給你聽吧。從前有一位婦人,日思夜想希望得到一個女兒,女巫給她一顆麥粒的種子種在花盆裡,當花朵盛開之時,便生出一位嬌小的拇指姑娘。她生活得十分幸福,直到有一天,一隻醜陋的蛤蟆擄走了她,要她當小蛤蟆的妻子……啊,你要喝水嗎?”



他是向著手心裡既困惑又抗拒的八田說的。語氣很和善,卻把對方嚇得不小心坐了下來。


不遠處的伏見默默地把手搭到了刀柄上。淡島咳了一聲。



「繼續。」


“唔嗯。然後水裡的魚兒們很同情拇指姑娘,便幫助她逃出魔掌,她一路漂流來到異國他鄉。當冰寒的冬季到來,在飢寒交迫之中她被好心的田鼠收留…………最後嫁給了又瞎又傲慢的老鼴鼠,一輩子在地底過著暗無天日的生活。”


「…………」



聽聞此話的赤之王及其小小的氏族,不約而同地陷入了自帶省略號的沉默。



“室長你能不能別亂講…………明顯不可能的好不好。”



伏見似乎很嫌棄地說道。



“是嗎?我覺得很合理啊。難道伏見君你聽到的故事和我的有出入?”


“她分明是嫁給了在地道裡救過的燕子,然後坐在他背上一起飛去了溫暖的南國。”


“哦呀,倒是很羅曼蒂克的結局呢,”這樣說著的宗像微笑著把八田放到另一隻手上。由於此時的體型和男人的手掌之間巨大的尺寸差距,八田不得不手腳並用地攀著他的手指——讓伏見看得膽戰心驚、牙癢不已。


“——是伏見君臨時瞎編的吧。”


“到底是誰從剛才開始就在即興發揮信口雌黃啊?!”


(這裡到底有沒有人要幫我想想辦法啊——?!)晃著腦袋、用力擺著手、努力想向眾人表達此般不滿的八田,看起來倒比較像是在跳著某種可愛的、不明意味的舞蹈,溝通能力為零。




「……所以說,因為異能者的能力屬性到目前還不清楚、也沒有任何先例,你認為暫時寄放在你們那裡觀察,才是最好的策略?」


“是的。”


「你憑什麽覺得我會同意。」


“我也沒說要徵求你的意見呢,周防。”


「哼……」


“伏見君。”


“等等、老實點!不要咬我手指啊美咲……嗯?室長你剛才叫我?”


“——不要扯壞那件衣服,不然你部下的妹妹會很傷心。”


“嘖,麻煩死了這種東西……再說要穿就該穿芭比的衣服啊搞什麽男裝……”


“伏見君若無其事地說出來不得了的話呢……小心點哦,他看起來快要窒息了。”


“我今天能申請早退嗎。”


“把剩下300頁的述職報告寫完的話。”


“……嘖。知道了。麻煩死……別亂動美咲!抓好衣服縫合的地方,不然掉下去我真的找不到你。”


“伏見君。”


“嗯?還有什麽事您一次說完好嗎……”


“『燕子坐在上面自己的巢裡,為他們唱出他最好的歌曲。然後在他的心裡,他感到有些悲哀,因為他是那麼喜歡拇指姑娘,他的確希望永遠不要和她分開。』”


“………………”



看著頓時愣住、而後沉默下去的伏見,宗像和善地擺了擺手。



“300頁明天再寫也可以。如果24小時後還沒有恢復原狀的話記得通知異能研究所。”


“……是。”


“祝你好運,伏見君。”



而伏見也不再多和他客套。他匆匆開門離去——因為坐在他肩膀上的小小小小小八田,已經開始不耐煩地扯著他的頭髮、在他耳邊用他終於聽得清楚的聲音用盡力氣喊道:猿比古,我餓了!







//.END.


還是ASK點單。“主角是禮司大人/警察高官/黑道衝突中'失蹤幫派老大尊哥'/夾雜回憶殺”。


正劇太累了。下次還是啪啪啪吧。


單址:http://ask.fm/kyo696/answer/389706746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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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宗像從後視鏡裡輕輕掃過他一眼,周防好像意識到什麽似的說了聲:“啊,抱歉。”然後按下車窗、把抽了不過兩三口的菸用手指拋了出去。


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這樣想著,宗像卻也不多說什麼。他把車停在臨海公路空曠無人的修理帶上。懸崖峭壁的另一頭,血紅的夕陽正把海面染成同樣的顏色。


“好久沒見了。”


他努力裝作並沒有對「本該已經在爆炸案中喪生的黑幫組織頭目周防尊還活著」這件事感到特別驚訝的樣子。仿佛過去的3年不過是沒有報備的、三天的出門旅行而已。


“嗯……很久了嗎?”


周防微微地偏過頭。落日時分的太陽光從窗外透進來。


“我不知道,沒什麼感覺。”他抓了抓頭髮看向前面。“我可能睡了挺久的。”


這次宗像回過頭來看著他。


周防被那難以名狀眼神盯得有些想笑。


“別那麼看著我,其實你可以當我真的死了……如果感到麻煩的話。”


“周防,你這個人還是那麼地……”


宗像忽然吞下了後半句話。他從這個角度看見對方衣襟的邊角處露出來的彈痕。


他不合時宜地有了口乾舌燥的感覺。


該慶倖的是周防並不會在意。事實上周防也不在意任何人的目光。但是偶爾地,這個男人也會興起玩笑的念頭。就好像他們的組織還尚未陷入現在這個形同崩潰的境地、還穩穩地坐在東京的地下世界最叫人敬畏的位置時,在黑白兩道例行公務般的摩擦中與宗像警視正打趣道:『臨檢得這麼勤快,給你送外賣算了。』


宗像理所當然地拒絕了。



“你不是說你‘還沒有到那種饑不擇食的地步’嗎。”


周防躺在後座上,淡笑著看著他,一點也沒有尷尬或是抗拒的樣子,毋寧說,只是不為所動罷了。


“我不知道你哪句話才是真心的。”宗像一手撐在他耳邊,“那時候你爲什麽要去那個倉庫?那麼明顯的陷阱……”


“嗯……抱歉、給你們警察添麻煩了?”


“我不是說這個問題!”


宗像難得地露出了焦躁的樣子,然後一把將對方揪著衣領拉起來。


“就算不為自己想想,也該考慮到你手下那些人的處境。”


“……宗像,你才是——沒有一句真話。”


氣氛忽然地沉緩起來。宗像把他扔回坐墊上。他們的嘴唇迅速地貼在一起。


這個吻並不太長,也沒有特別地纏綿,可以說被動的那一方並沒有真正去配合對方的攻勢,甚至連配合氣氛地閉上眼睛也沒有——至多不過並未抵抗而已。


然後他們停下來看著彼此。


冷清的環海公路上,偶爾才有別的車呼嘯而過。


一切都停止了。就連太陽落下的步伐,都好像凝滯在了海平線上一般。


“宗像,你不是說過,那是個『錯誤』嗎。”


“是啊。”


“你看起來可不像是會把錯誤重蹈覆轍的人啊。”


“……是啊。”


“你高興嗎?”


“並不。”


周防低聲笑了一下,仿佛在嘲弄他的不誠實。


“你現在是警視長了吧。”


“承蒙關心。”


“你部下說的。”


“……是嗎。多事了。”


“你這種身份的人,不該和我在這裡搞這種事。”


宗像輕輕愣了一下。


此刻直視著他的人,眼裡沒有半點虛假。就好像從前那一次又一次的錯身而過那樣,把荊棘的種子埋進深深他心裡。


“你回去吧。把我扔在這兒就可以了。”


“不行。”


“草薙會來接我。”


“我說了,不行。”


“你今天是怎麼了,只會說這兩個字嗎。”


在對方真正地不耐煩起來之前,宗像把手探進他的衣服下面。在非常靠近心臟的地方,凹凸不平的傷痕像是痛楚的河川蜿蜒在這具身軀上面。


宗像皺著眉的神情讓周防覺得又熱辣又好笑。真是難得。他想。


“這是我自找的,宗像。你不是也說過嗎。”


他從對方的鉗制中抽出一隻手,給一直低頭看著他的人推了推有些下滑的眼鏡,一派輕鬆的樣子。


“這全都是我自己的事。”



這樣的話,算不算是一種寬慰。如果是的話,又究竟能不能起到讓對方「別再自責」的作用。


在宗像看來,比起過去的種種是非糾葛和未來那些可及不可及的「也許」,更讓他感到心悸窒息、卻也滿懷安慰的東西,竟然是「你還活著」。



“笨蛋,你——……們的事,在我這裡還沒完。”



最後他這樣說道。


周防莫可奈何地看了他一眼,但也不再反駁什麽。他伸手想去開車門,卻被一把按在車窗上。



——所以說宗像這個人,有的時候真的很難搞。他歎了口氣,慢慢地轉過頭:



“您這是要送無助的市民回家嗎?警察先生。”


“——雖然看不出來你哪裡無助了,不過既然你都這麼要求了,我豈有推拒職責的道理。”


“那還真是多謝了。”





窗外夕陽已盡,長夜將至。





//.END.


ASK的點單:


“有很重床气的猿比古/只有美咲能安抚/不然拔刀组一整天都会遭殃”


單址:http://ask.fm/kyo696/answer/3962674637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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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伏見先生也是個特別脆弱的人啦。”逃到茶水間的部下端著咖啡擺著手說道。可是——他未免脆弱得太兇暴了一點。每當這樣的時候,他就會變得又高效又蠻橫,飛速地、蠻不講理地完成工作,把整個辦公室的節奏都攪得一團亂;所有人在他毫無破綻的步調之下超高負荷地運轉著,精神力和卡路里保持著≥0並且≤1的瀕死不能死狀態無情地燃燒著他們的生命線。被剝奪了部份上班娛樂時間的宗像室長打了個直線電話過來:“伏見君,我們的工作節奏是不是有些操之過急了?”他冷冰冰地把話頭直接摔回去:“這種話等您把桌上的拼圖收起來再講會比較有說服力!”然後啪地掛掉。“去他媽的打工。”他一邊以損耗率×3的方式敲擊著無辜的辦公用鍵盤,一邊一個人恨恨地嘀咕著。在部下眼裡,他當然是令人羡慕的,同時也有可怕的地方——比如世人多少有些的起床狂躁癥,不痛不癢的小小癥狀,在他身上卻好像已經病入膏肓一般;假如他那可愛的伴侶早上不用打工,前天晚上兩人又沒有因為各種雞毛蒜皮的事鬧得不痛快,那麼那位大概還是願意坐在床頭適當地、不情願地安撫一會兒,那不太有耐心的聲音於他而言便如同黢黑原野上柔情的金色花朵,告訴他幾分鐘之內再不起來的話這月的獎金就要真的要扣完;假如運氣不好、當天的打工排到了早班,那麼他難免就會在清醒之際面對著空蕩蕩的另一半床鋪、眼睛和鼻黏膜一陣一陣地發酸、掖緊被角、蓋住鼻子、企圖把自己悶個半死然後迅速地失憶;如果不成功,那麼他勢必會被心中的那份失落,那份持寵而嬌的孤獨給湮滅良知,吞沒心智,變成一個將自身苦難毫不吝嗇地推己及人的糟糕上司。




……多年以後、出於留檔的需要,在整理戰時文獻的時候,人們從廢棄的儲藏室中找到了時任B方面軍第四部隊醫務官的秋山氷杜的日記;硬皮筆記本的其他部份都被戰火燒得面目模糊、字跡難辨了,只有中間兩頁,奇跡般地只被燒焦了邊角、沾染了些許的污漬,大體部份得以倖存。其尚可辨認的內容原文摘錄如下:



『…………當醫務帳篷終於恢復供電,伏見先生罵罵咧咧地把在不遠處炮火的震盪中晃個不停的吊燈拉回頭頂上。電壓依舊是不穩,本來就視力不佳的他費力地把在剛才的黑闇中散了一地的公文紙一張一張地撿起來攤平在充當桌子的物資箱上,繼續寫道:「…x月o日,我們已經到達了G方面軍的大本營所在地的邊界地區,但是物資供應已經捉襟見肘,武器配備也未能滿足突破防禦的最低要求…」他停了一下,抬起頭來問我:“今天為止的傷亡數?”我無法給出準確的數字,只好回答說:“從前天開始就沒在計算了。”我說的是實話。敵方背靠著銅牆鐵壁般的堡壘,也不是省油的燈。……伏見先生並不責怪也不再多問,只是在戰況報告的末尾大喇喇地簽上自己的姓氏,然後把它盡可能緊緊地捲起來,塞進細長的密封金屬通信罐裡。其實他一度非常厭惡寫「這破玩意」,由戰時規章裡的每天一次拖延到每週一次,有時候隨便胡謅幾句就草草交差;那時候這裡還沒有這麼空曠——我們身旁還有很多其他的人。有過那麼多平和無事的、日常休整的日子,就像那個晴朗的下午,太陽光從帳篷門簾外面洩露進來,日高坐在床沿用臟掉不想洗的襯衫擦著佩槍,榎本擺弄發報機的時候一顆不知原本該擰在哪裡的螺絲忽然飛了出來、打到了那天正好抓鬮抓到洗碗的道明寺,他哎呀一聲失手摔碎一個,在不大的帳篷裡製造出一點清脆的噪音——原本就趕報告趕得氣急敗壞的伏見先生一把拔下筆套丟過去,惡狠狠地吼道:鬧什麽!不會等老子寫完這玩意再他媽鬧!——在那個時候,內戰還沒有開始,這個國家還沒有真正陷入戰時警備狀態,我們也沒想過有一天會和曾經也是同僚的人兵戎相見。……在帳篷裡的一陣搜尋過後,伏見先生在最後那張空白的紙上緩慢而認真地寫上收件人:八田。然後他難得地猶豫了一下。……伏見先生所寫的八田,是一個厲害的人物。他是一向與我們關係不好的R字頭部隊的高階軍官(大約和伏見先生同級),武鬥派的代表,鼎鼎有名的不好惹。我知道他是伏見先生在士官學校時的同窗,畢業後伏見先生曾與他一同在R部隊服役。然後沒過幾年伏見先生就調遣到我們這邊來了。他們關係不好。偶爾地見面,動刀動槍的關係。我們知道的就只有這些罷了。……伏見先生還非常年輕,或許是將要把我們今時今日的犧牲和磨難記載下來的史冊所不能想像的年輕,就在整個國家陷入水深火熱的這個時候,我們卻只能寄望于他們的無辜熱血。…………那張照片從伏見先生的手記本裡掉了出來。他愣了一下,看起來有些緊張。我很識趣地裝作什麽也沒看到,但其實我的心裡有些訝異他把這張留了下來,因為照片上的他看起來是那麼地不高興——連同坐在旁邊的八田也是。那是之前有一年,我們和R軍還沒有遭到G部隊那邊的算計的時候,強制高層全部參加的集訓會議的象徵性的留影。他們兩個被安排坐在一起,然後差點在那種場合就地扭打起來。……淡島小姐生氣起來非常可怕。……最後兩個年輕軍官被R那邊不怒自威的金髮上司一手一個按在椅子上坐著,塞進當時參與會議的其他高層人物裡頭,硬是留下了這張絕無僅有的、感覺有些戲劇性的照片。……我想他們還在學校的時候,其實應該有過比這要好得多、也更加值得回憶的相片才對,但伏見先生似乎從來沒有過相冊這種念舊的東西。他是連皮夾裡都只有證件、卡片和紙鈔的人。他似乎習慣了孤單地生活。但是這樣的伏見先生,在這樣炮火與槍彈交織、每一天都咀嚼著看不到明天的太陽的覺悟生存著的時刻,卻用最後的紙張、最後的墨水,給過去的「友人」,寫下了信箋。…………“通信兵說了明天會來,就一定會來吧?”帶著一種我從未在他臉上見過的、有著那個年紀的人特有的執拗和天真的神情,伏見先生這樣問我。說實在的,此情此景之下,我沒有辦法回答一個「不」,甚至連一句含糊蒙混的「對不起,我也不太清楚」都說不出來。於是我對他點點頭:“會的,一定會。”仿佛這虛無縹緲、空中樓閣般自欺欺人的希望,就是我們與世間聯絡最後的繩索、絕對不能鬆開手一般。……“如果要送到他們的本部,可能要好幾天呢。”我提醒他。“我知道。”他低著頭,一邊聽我說話一邊專心致志地把那封信放進不知從哪裡剋扣下來的密封罐裡。“我知道的……”他低聲喃喃著。炮火聲越來越近了。攻勢比我們想像的還要更快,也更猛烈。震顫由地底傳來,穿透了生者們的脊髓。不出幾個小時,這個醫務帳篷,小小的避難所,會被夷為平地也說不定。我不得不開始收拾所有還能用的藥物和最低限度的手術必需品。伏見先生什麽都沒有說。他抬頭看著帳篷的簾布外面、那被遮天的煙塵所覆蓋的夜空。……或許在過去的什麼時候,當他還和某個人親密無間地站在同一片夜空下的時候,從沒有想到過,最美麗最耀眼的星星,也會被時代的狂潮所隱沒、他們所享受過或是浪費過的一切,也將會不復存在吧。……我相信但他是個能把握自己的人。而且,他們總會長大的。大人們的未來未必還在閃光,但總要對年輕的他們懷有希望。…………x月x日,記於前線戰場。  



願神佑護堅強的孩子們。』





(可辨部份全數摘錄完畢。由於內容疑似涉及軍方關鍵人員,請將該資料連同原件校對、加密確認後移交檔案局機密課保管。以上。)




//.END.

ASK兩位的合併點單。“19岁用着男性香水的猿比古”+“野仔的《成田來未》和《周慕雲》,带点《周慕雲》里那种偷情感觉


單址:


http://ask.fm/kyo696/answer/38471686918


 


http://ask.fm/kyo696/answer/38512863750


 


謝謝點單!



那麼以下正文。




※※※※※※※※※※※※※※※※※※※※※※※※※※※※※※※※※※※※※※※※※※※※※※※※※※※※※




1/5的香水和成田來未





最壞最壞的時間,最好最好的人。



倏然空降在我面前。



翹班的人,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有人因為心愛的家室在等待,有人因為繁華的娛樂在誘惑,也有人只是覺得『上班』這件事太過寂寞。當他獨個兒坐在候機大廳的寥寥無人的長排椅上,切斷工作終端催命似的訊號,世俗間那些接在「對不起,我今天想早退」之後千奇百怪的藉口,亦沒有一個與他搭得上關係。



凌晨兩點的空港像個巨大的蚌殼。那些柔情而單調的廣播聲、紅眼航班們起落的轟鳴、來往旅客匆忙的行跡混雜著聽得懂和聽不懂的話語聲,以及殘留在他指間的、黏滑的體溫,仿佛一層又一層的珍珠質,將他這粒瞬間陷入孤單的砂子溫柔而完整地包裹起來。



『伏見先生』其實一點也不在乎這種事。



伏見猿比古才在乎。





——猿比古,我要回去了。



他閉上眼睛。空氣裡滿是旅館的標配牙膏和沐浴劑的香氣。當他忽然意識到對方說的目的地其實是東京——忽然之間、想要不顧一切纏著對方、不讓他走出這扇門的心情洶湧澎湃地從意識深處沸騰而上。



他也知道這個人不喜歡他這沒精打采又黏糊糊的樣子。



上一次八田抱怨說,枕頭、被單甚至身上全都是說不清楚的奇怪香味。他有點高興,在回去以後又覺得有點羞恥,猶豫了一下還是丟掉了那個只用過一次的小瓶子。完全透明的液體,不起眼的包裝,卻是這陣子備受推崇的、據說連最堅硬的心也能俘獲的『戀愛香氛』。



——結果還是被那個看似正直的黑市藥商給誑了嘛……他把鼻尖埋在臂彎裡,手腕上那種令人愉悅的清新味道像朵玫瑰綻放在飄浮著淡紅色煙塵的溫暖空氣裡。





好好去想的話,當然是有很多很多的方式。



裝模作樣地把仿佛神經麻藥一般刺激嗅覺細胞、影響知覺的化學品灑在身上,卻還是沒法變成真正的大人。


學會用最優美的姿態去耗完一隻菸,用道聼塗説來的技巧把心愛的人弄得哭喘連連、抓著床單或是他的背胡言亂語——千萬不要叫些破壞氣氛的客房服務。經驗之談。




——吶,說些叫人高興的話吧。


——說屁啊……你現在不就挺爽的。




於他而言,最讓人高興的笑容就在這裡。





每個月裡總有那麼三十來個日子,想要扔掉工作、把麻煩全都甩給別人、切斷所有的公私聯絡,在迷人的黑闇之中牽著你一路跑去海邊,等啊等啊,連吃人的海妖都鄙視我們狂妄的純情——



如果,能在這裡自然而然地接吻的話。



如果不需要任何癡情的言語,就能心意相通的話。



在那浪濤拍打著礁石的海岸線另一邊,定會升起只屬於我和你的太陽吧。






//.END.




最好的辦法,便是冷淡地生活。














誠實地說,一路上我們都有些緊張。



“他是你們的前輩——也是情報課出身,但後來做到第四室的No.3。”



駕駛座上的秋山先生一邊穩穩地將車子拐彎,一邊簡略地解說道。



東京繁華地段寸土寸金的高檔住宅區,有著良好的設施和保安配備,像是巨大城市裡與世隔絕的靜謐小島一般——究竟是什麼樣的人,才會棲息在這裡?




“到了。”



我們最終停在住宅區深處、一幢獨棟的房屋門外。






有生之年






“……我說了別帶生人來的吧。”



開門的人比我們想像得年輕許多。



面對把『不耐煩』這種情緒給明明白白掛在臉上的屋主,秋山先生用有禮的微笑恭敬地為我們解圍:



“他們兩個是情報課的後輩,想著無論如何也想要拜訪一下長期以來一直為S4提供技術支持的伏見先生,所以……”



——他看起來應該還不到30歲吧。似乎比我們也大不了多少,卻散發著一種奇特的、與眾不同的成熟感。



被他轉過眼神來盯著看的時候,我們不約而同地站直了些,就好像站在我們面前的是在位的直屬上司一般。



最後,他還是讓步般地歎氣:


“……先說好,我可沒什麽耐性。”




伏見先生是個非常高挑、體格清瘦卻很奇妙地並無纖弱感的男人。在如今的情報課乃至整個第四室,都是一個神秘的存在。我們甚至連他的全名都不清楚——他的個人檔案並不是普通隊員可以查閱的級別。我們所知道的是,他不提供日常辦公普通的支援,只有在最麻煩、最艱險、讓其他人全都束手無策的問題出現時,辦公室裡才會提到他的名字。在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們都認為他並非單個人物,而是一個類似于智囊團的存在;聽到此番猜想的前輩們露出了某種想笑又不敢笑的神情,令我們愈發地在意了。



他的屋子很寬敞,陳設有著毫不張揚的簡約氣魄,是非常男性化的居所——八卦如我們也絲毫找不到女性生活的痕跡。不像其他退役的高層人員一樣喜歡在屋裡所有顯眼的地方掛上各色勳章嘉獎,伏見先生的住所乾乾淨淨,沒有一點誇耀的痕跡。



他看起來清心寡慾、不為凡俗所困,讓成日庸碌的我們莫名有些豔羨。



“喝什麽?”



雖然這樣說著卻也並不十分認真地在對我們客套的樣子。我們生怕麻煩到這位人物,趕忙說:請不必勞煩,隨意就好。



“只有可樂和咖啡。我不喝茶。”



他淡漠的聲音從廚房裡傳來。



看見他拿著杯壁上還沾著新鮮的水珠、讓人懷疑是不是剛拆封的新杯子過來,我們都有種受寵若驚的違和感。



——或許他真的沒有待客的習慣。



倒是秋山先生貌似羡慕地微笑道:“真好呢,我在伏見先生家只喝過紙杯裝的白開水而已。”



“紙杯用完了,”伏見先生瞟了他一眼:“白開水的話倒是應有盡有。”





說是拜訪,我們幾乎也沒什麼可以聊的。



伏見先生正是那種一眼看上去就並不喜歡說話的人。



幸好我們是和秋山先生一道來的。他是介於老好人和有點死板的上司之間的那種人,很好相處。他熟稔地用一些辦公室話題緩和氣氛,讓我們突兀的來訪儼然變成了一次職場前後輩之間的平凡交流。當我們趁機會詢問他一些困惑已久的技術問題,他似乎也願意放鬆下來,講解途中順手拿過桌上的菸盒。



——我們所驚訝的,並不是看起來有些潔癖的伏見先生竟也會抽菸這種事,而是他那奇異的、可以說是叫人过目难忘的点火方式。



我們不約而同地發出了輕微的驚歎聲。



“嗯?”


注意到我們的失儀,他看向秋山先生。


“你沒和他們說嗎?”


“啊……這畢竟也算是機密嘛。”


“是嗎。”


他似乎也並不介懷,很平淡地跳過了這個話題。





“伏見先生在進入S4之前是做什麽的呢?”



他把菸摁熄在玻璃缸裡的時候,有人這樣問道。



他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用目光將我們掃過一遍,而後向後靠在沙發椅背上,一派輕鬆地微笑了一下。



“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活計。”


“那到底是什麽嘛。”


“怎麼,你非要知道?”



面對後輩們的糾纏不休,不知是有意無意,他將手撫上一側的衣領,勾起嘴角看了一眼坐在旁邊保持著公式微笑的、我們現在的上司。



“你來說吧,秋山。”


“是。”



總是一本正經、只是偶爾才被亂來的年輕部下們給鬧得手足無措的秋山先生,半點沒有開玩笑地釋疑道:



“在正式入職東京法務局戶籍課第四室之前,伏見先生是鎮目町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名號響噹噹的——街頭混混一名。”





除開交際淡泊、背景複雜之外,我們發現他與蔬菜之前似乎還有著某種莫名的不和。



——總沒有人會和柔弱無害的西蘭花作對的吧?在看到他以前,我們都是這樣認為的。



“嘖,說了不要放這麼多,這傢伙。”



伏見先生一邊用我們不太明瞭的話語抱怨著,一邊用叉子將所有的綠色食物挑出來放在一旁。



他的動作是如此耐心細緻,好像不願意放過任何一小塊可恨的纖維素一般,著實令我們看傻了眼。



“伏見先生還是這樣,連速食泡麵裡的蔬菜乾都會毫不含糊地全部丟掉呢。”



本來嘛,能夠在有點嚴厲的大前輩的家中用餐,已經讓我們受寵若驚了——雖然伏見先生似乎是覺得出去吃更麻煩而已。當秋山先生大方地向我們揭開對方的老底,我們全都背脊一顫,差點掉了餐具。



他看起來並不像是會自己做飯的人。但是他從冰箱裡拿出來的炒麵又是這麼的——好吃(雖然有著菠蘿蜜這樣看起來甜過了頭卻又格格不入的內容)。



——這究竟、是誰做的呢?



雖然好奇,我們也全都沒有那個勇氣問出口。



“那位出去了嗎?”


幫忙收拾餐桌的秋山先生問道。


“嗯,地盤上一點糾紛……只是小事情。”



雖然這樣說著,伏見先生看起來還是有些不高興。



但他不再多說什麼,只是默默地把掛在椅背上的、在冷色調的居室裡格外顯眼的亮紅色外套疊起來收好。




我們無從得知他的娛樂和喜好。有地位又有力量的人,活得大致也和別人不同些。



而伏見先生的回答卻是:不知道。從沒喜歡過什麽。



他一邊說著,一邊拿起攤放在客廳茶几上的一小排短刀中的一把,耐心地擦拭著。似乎是我們的來訪打斷了他之前的這一工作。



他看起來是那樣從容,正是經歷過風浪又能淡然處之的人才有的氣味。



“現在還有必要使用這個嗎?”



雖然自身也持有合法的佩刀令,我們還是對這樣看起來是特殊製品的武器感到好奇——毋寧說是,對伏見先生本人的生活抱著太多的疑問。



自從十年前的赤之王事件以來,這個國家一直沒再發生過什麽大事。連治安度都上升了許多。



更何況是生活在這樣保衛齊全的社區——這樣的他難道還有什麽顧忌嗎?



“我說過我以前是幹什麼的吧,”



被擦得亮閃閃的刀刃,在他手指間飛速翻轉之後,瞬間沒入那看起來單薄得連一張紙都藏不進去的襯衫衣袖裡頭。



“街頭混混要是放寬心的話,死期就該到了。”





“謝謝招待,今天打擾了。”


“哼,你也知道啊……再不走我也要趕人了。”


“要出門嗎?”



對我們隨意地擺了擺手、並沒有出門送客之意的伏見先生,看了看自己的終端機。



“嗯,差不多該去接他了。”


“那麼還請您路上小心,若是被開了罰單我們會幫您打點交通課的。”


“秋山,你啊……都是副室長的人了,還說這種沒譜的話。”


“我是說真的……因為您開車總是那樣子嘛。”


“嘖……其他人呢?最近好嗎。”


“大家也還是那樣呢,最近新人比較多所以挺忙的……不過來之前淡島室長有關照我們替她問候您一聲。”


“……那可真是謝了。”


“您客氣了。”





遲來的寒暄過後,我們在玄關處跟著秋山先生恭敬地向他道別。



“那麼,我們先走了……祝您健康,還有那位也是。”


“……啰嗦什麽,快走吧。”



這樣說著,他不耐煩地微笑了一下。




正是一天之中,太陽最美麗的時刻。





//.END.


 


 

※並不100%完全遵循遊戲設定,請注意。







“…………你今天穿的這又是什麽玩意。”



當saru打開門,眼前穿著【HOT!新品毛茸茸熊熊布偶裝】的misaki,令他忍不住抽了抽眉毛。



“這才不是‘什麽玩意’!是草薙哥送給我的!   ”



似乎是想要做出“你敢看不起HOMRA內部的情誼嗎”的生氣表情、臉頰上卻鼓起系統設定的粉色小紅暈的misaki,讓saru覺得今天的褲子也有點緊。奇怪了,明明SHOP裡的衣物是沒有尺碼之分的。



(還不是轉扭蛋扭到了不想要的東西,隨手扔給你而已嘛…)



↑並沒有把上述想法丟進對話氣泡的saru,將misaki讓進了門。



“話說——平常也不見saru你去別人家打掃跟澆水,你這一屋子的擺設到底哪裡來的啊。”



不管幾次都會被saru的屋子裡各種豪華陳設(很多還是扭蛋限定品)給震撼到的misaki,說出了心底長久以來的疑惑。



“我可不像misaki你,每天要爲了幾顆小鑽石奔波……”



這樣說著的saru,語氣是叫人生氣的【我就是有錢阿你能怎樣】模式。



【叮咚~用戶saru您好,您通過online pay購買的 128,800 GEM已到賬~感謝惠顧~歡迎下次光臨~祝您愉快~】



“…………”



隨著悠然響起的系統充值提示而陷入深深沉默中的misaki,深深感覺到了生活的艱辛和不公(?)





“呼,終於弄完了。”



在眾多傢具間忙碌一通的misaki,收起打掃工具,準備回家。



“猴子!你一直坐在那邊是什麽意思阿……一般來說主人不都是要幫客人一起打掃的嗎(雖然我不是說一定要你幫我)!”


“真是不解風情呢……在misaki打掃房間的時候,衣服上的尾巴會隨著動作而一抖一抖的——這樣的畫面如果不能好好地錄下來的話我會有多後悔你不知道嗎。”


“啥?!”



終於明白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坐在沙發上擺弄著今早才上架的black phone的saru到底是在幹什麼的misaki,嚇得一把捂住了自己臀部後面那團毛茸茸、暖蓬蓬的物體。



“這你就不曉得了……這就是限定品Creamy Kuma的真正賣點所在啊。”



並不瞭解這樣奇怪的特性就把禮物給穿上了的misaki,在聽了saru的解說之後,羞惱地漲紅了奶油般的小臉頰——他並不知道的是,連在衣服上的兜帽上頭那一對軟絨絨的耳朵,也正違背他意志地抖動著。



“你、你怎麼不早講!話說快刪掉啊那種東西!好丟臉!!”


“啊,還有Fairy Bunny Shoes。”



罔顧對方的抗議,不但沒有刪除,反而將鏡頭轉向misaki腳上的小兔兔拖鞋的saru,成功地將奶油色的小熊仔變成了粉紅色的小熊仔。



就在羞憤不已的misaki想要撲上來奪走手機的時候,系統卻發出了【biu~?】這樣奇怪的提示音。



“咦?……怎…怎麼回事?動不了……給……給我前進啊>.<爲什麽會卡在這!明明沒有障礙物啊…”



努力想要挪動腳步卻不知為何動彈不得的misaki,眼睜睜看著saru安然地收起拍攝道具,站起身向自己走來。



“終於好好地卡住了呢,不枉我挪了半天的床和衣櫃。”


“哈啊?你在說什麼?”


“一旦走進去就沒法自己出來的角落……簡直稱得上是年度最佳BUG。”


“你、你在說什麼啊我聽不懂……等等你爲什麽在脫衣服?!”


“放棄掙扎吧misaki,一旦走進這裡的話,唯一的出口就只有床喔。”


“啥——!?這是什麽【嗶——】(※因為是全年齡的遊戲,部份字符無法顯示,請諒解)的系統我要投訴!!!咿——等等!猴子你不要過來啊!別脫我衣——唔唔——……”







【系統提示:您的投訴已經送達,我們會在24小時內儘快為您處理,請耐心等待,謝謝。此前為您帶來不便我們深表歉意,祝您好運。】





//.END.




商品名字是我添油加醋的,別去找(。


我是真的經常會被莫名其妙被卡在沒有任何傢具的地方(。


感謝小人的主人們傾情提供設定,我們不會忘記你們的無私奉獻,即使是在吃掉了小小misaki之後(。

風格/題材paro練習


No.2 《機器人會夢見電子鳥嗎?》(科幻)


人物:伏見/八田


※※※※※※※※※※※※※※※※※※※※※※





—loading—




“伏見先生,伏見先生。”


運行級別比他低一個階層的、有著溫然禮貌的接觸程序的秋山,正焦急地呼喚著他。


“啊……怎麼了。”


他睜開眼睛,是指揮車熟悉的內部車頂。轉過頭看到部下為難地舉著防止死機的臨時電源座,請求允許檢修的樣子。


“您的機體狀態欠佳……是不是因為早上的…?”


於是他想起意外斷電重啟之前發生的事。和試圖突破管制的團體之間爆發的小規模衝突。金屬和火焰。嘈雜的、難以全數辨識的語音波,四處都能監測到爆炸和撞擊反應,忽然又有種機體欠電、無法繼續處理訊息的焦躁感覺。


“……沒事,我自己休整吧。”


“是。”



車門被小心地關上。



——真是太奇怪了。


昨晚才充滿了電、連備用電池都僅僅用了不到一周,竟然還是會有疲憊的感覺(通常是低電壓提示)。就好像在見過了那絢麗豪華的赤紅火焰之後,全身的力量都被一瞬燒盡一般。終端系統提示離出勤還有3小時15分鐘27秒。他躺下來,把機體調到R擋,進入預備休眠模式。當他閉上眼睛,程序開始自動清理24小時內積累的冗餘信息和無效的命令符。在飛速劃過腦海的、走馬燈般的瀏覽途中,他又看到了八田。


每年的記憶庫臨檢時,都被他藏到獨立存儲設備裡蒙混過關的,那些關於八田的部份。


對公職機關來說絲毫沒有使用價值、早該刪檔的數據。僅僅關於那一個人。


他總是不由自主地把中學時代的八田的模樣調檔出來看。好像從那之後就沒怎麼檢修過,小個子,大嗓門,數據處理能力還是那麼差,超越一般機體的應激反應力,只有毀壞和偵察程序日益完善精進,真不知道那個小腦袋的記憶條裡頭堆放了多少無用的東西,還是說已經清過盤了……如果是那樣的話,那麼這就是世上獨一無二、再無副本的回憶了。他摸了摸自己覆蓋著柔軟皮膚和金屬骨骼的胸口。把那裡悄悄地打開,就是他最珍貴的私人記憶庫了。不會有人發現的地方。人們通常都把數據放在更容易修復維護的大腦區塊裡,沒有人會放進這個地方的。這裡太脆弱也太敏感,緊貼著運送支持全身部件運作的電壓的臟器,一旦受到傷害就無可挽回,必須小心翼翼,必須一絲不苟。他輕輕按壓著那裡,感覺關於八田的一切就像是電影膠片,由程序剪輯之後來回反復地播放著,到了他最喜歡的部份,那個靜謐無人的天臺,天空美麗,氣氛剛好,當八田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腦子裡剛整理好的模擬教學程序串就全部變成了一堆無法辨識的亂碼。他轉過頭,八田對著他不帶什麽意味地微笑的樣子,就再也沒能從他的記憶體裡刪除。這千真萬確毫無疑問,一定是某種頑固無比的病毒吧,他想。如果放著不管的話,說不定有一天會把處理器的其他部份也侵蝕殆盡——就像現在,他一個人待在黑闇的車廂裡,什麽都無法思考,什麽都無法反饋,只是讓關於那個人的一切靜靜地在眼前淌過,將一個99%由最堅固最冰冷的超合金構成的機體,生生灼出了一滴熾熱的眼淚。






//.END.



“絕對不可以信任兔子。”



這是狼群祖祖輩輩口耳相傳的教誨。



“啊呀!小八田!”



草薙一時不知該怎麼應對眼前的情況。



“這是哪裡來的?”



跑得氣喘吁吁的八田,顧不上喝一口水,趕緊將嘴裡銜著的東西給他看。



“我、我在路上遇到了一隻奇怪的兔子!”



聽聞這話的草薙沉默了。



“小八田,你真的遇到了一隻兔子?”


“嗯。”


“他是什麼樣子?”
“他……看起來是一隻厲害的兔子。”


“……我們要時時刻刻防備好他們,這你應該知道吧。”


“我、我知道!‘兔子洞是狼的禁區,狼的一生都要警惕兔子的長耳朵’……這是祖輩們的教誨。”


“那麼,你爲什麽還……”


“但是!但是——那隻兔子說他認識尊大哥,而且、他還把他的心借給了我……”



說到這裡,他把那顆心放在地上稍稍往前推了一點,好讓草薙看個清楚。



那是一顆非常莊嚴、非常強大的心。



他敢說在他見過和吃過的所有的心中,這是最特別的一顆。



——說不定真的可以……



他還是搖了搖頭。



“這是兔子的心。”



他撫慰似的輕輕舔了一下八田的耳朵。



“行不通的,把它還回去吧。”



八田愣愣地看了他一會兒,又看看那顆心。



然後把它銜起來一溜煙跑了。



只留下草薙愣在那裡。




八田向著森林深處奔去。



這顆心還在跳動。一定要趕上!



他用平生最快的步伐穿過了碎石遍佈的河灘。石子們尖銳的棱角刺痛他的腳掌,但是他沒有時間停下來舔舐傷口。




“美咲!你咬著的是什麽?”



在最後一道河灣,他遇到了曾經的好朋友猿比古。他們曾一起在狼群裡長大。但他現在去了森林的另一邊,兔子們管轄的地區。



“走開!全身都是兔子氣味的傢伙,別擋我的路!”



八田沒好氣地威懾道。



猿比古是個惹人厭的傢伙。



“喲,美咲這是怎麼啦!難道你想用那顆心去救你的首領嗎?”


“知道的話就快讓開!”


“那不是兔子的心嗎?你怎麼不用一顆狼的心呢?”


“……”


“啊哈,因為你們沒法挖出同伴的心,是不是?所以你就殺了一隻兔子嗎?”


“我沒有!——而且這也不關你的事!你已經不是狼了!”


“哼……那種東西是沒法救狼王的,就好像想用月亮的光去照亮太陽一樣,只是徒勞無功的事情。”


“…………”


“還不如拿過來,我幫你吃了它,怎麼樣?”


“……不行!”



他警惕地把心牢牢銜住,向後退了幾步。



猿比古輕輕笑了。用兔子的方式。



“真傻呀,美咲!還和以前一樣。”



八田壓低身子,對他露出尖牙,一邊發出了不滿的低吼聲。猿比古不以為然地走近了兩步。



“那麼,我把我的心給你吃,好嗎?”



八田被他突然的提議嚇了一跳。



“不!我不能吃。”


“爲什麽?”


“因為……”



但是他的小腦袋裡想不出一個答案。猿比古看著他,沉默地垂下耳朵。



然後他向河灣的一側指了指。



“河灘還很長呢,向著那邊走,會比較近。但是要小心荊棘林。”



八田往他說的方向看了一眼,又看看他,銜起那顆心再次奔跑起來。





“不要再往前走了,狼的孩子。”


“啊!”



八田被樹叢裡突然冒出來的傢伙嚇了一跳。



他仔細一看,原來那是一隻鹿。一隻與眾不同的鹿。他是如此地漂亮而高大,全身披覆著淡金色的、光亮如水的皮毛,挺拔的鹿角上纏繞著青翠美麗的藤蔓,簡直像是森林之神。



八田有點敬畏地後退一步。



“你是誰?”


“這對你來說並不重要,孩子。”


“……不要擋我的路。”



雖然畏足於眼前從未見過的生物,他還是沒有忘記自己的使命。



“你要穿過這片樹林嗎?”


“對。”



鹿低下頭看著八田。



對於有著高挑的身材和細長的腿的鹿而言,這片荊棘不過是帶刺的草叢罷了,根本不是什麽難事;但對於尚為幼狼的、小小的八田來說,卻潛藏著無限的危險。



“你有一定要救的人吧。”



鹿仁慈地問道。減少了他的害怕。



“——對。我一定要救他。”



鹿點了點頭。



“但是你還這麼小,沒法輕易越過這片荊棘林,怎麼辦呢?”


“……那我也得試試。”


“即使遍體鱗傷?”


“即使遍體鱗傷。”


“真是好孩子。”



鹿壓下優雅的脖子,贊許地低頭看著他。



“狗朗。”



隨著他的呼喚,又有一隻生物從樹林裡倏然出現了。



“在,一言大人。”



那生物說話了!隨著那聲音望過去,八田看清他的時候,驚得幾乎把重要的心掉在地上。



他從沒見過那樣的狼!即使在他們整個族群裡,也找不出那樣漆黑如同沒有星星的夜空一般的毛色,而且他是那樣高大而神氣,耳朵高高立起,神情冷峻但毫不放肆——即使比不上尊大哥和草薙先生,也足夠嚇退大部份的野獸了。



——這傢伙是誰!不是任何一匹他認識的狼!



“呵呵,第一次看見狼犬嗎?別害怕。”


“……我,我才沒害怕!”



被尊稱為一言大人的鹿對八田微笑一下。那是溫和年長的鹿們特有的安撫方式。



“狗朗,帶這孩子越過帶刺的叢林吧。”


“遵命,一言大人。”



那隻狼犬向著高貴的鹿虔敬地低頭行禮,而後一下跳過來,一口叼起了他頸子後面柔軟的皮毛——



“啊——!!混蛋!你要幹什麼!放開我!”



誒呀!太丟臉啦!這可是只有爸爸和媽媽能碰的地方!這種被當成幼崽提起來的方式讓他想起了自己還更小更小的時候——八田羞憤地掙扎著,但是他的爪子連對方的鼻尖兒都夠不到。



“安靜些,小不點兒。你有重要的事要做吧,那就忍耐些。”



狼犬的話讓八田不甘心地晃了晃尾巴。



介於兇猛的狼和忠順的犬之間的高大生物,帶著他飛速地穿過了荊棘遍佈的林地。





當他終於趕到森林最深處的湖邊,夜幕已經降臨了。湖面倒映著斑斕璀璨的星空,美麗極了。



狼群的首領正閉著眼睛臥在那兒。



但他並不是死了。他那灼熱的、只有狼的王才具備的強烈的生命力,仍然覆蓋著這片森林。就像過去無數個日日夜夜,他一刻不斷地守護著他的狼群時那樣。



“尊大哥!”



聽到八田的聲音,尊輕輕動了動耳朵。



八田急忙走到他身邊。啊!和首領比起來,他是那樣地小!即使經歷了數年的成長蛻變,在王的面前,他仿佛仍然是那樣一隻小小的幼崽。這巨大的對比令他敬畏卻又憂鬱:什麼時候自己才能長大呢?究竟要過去多久,才能有足夠的力量守護家族呢?



如果每天狩獵一百只羚羊、殺死一百頭野牛,吃掉他們熱乎乎的心,是不是也能夠變得那樣高大雄偉呢?



“尊大哥,這個……”



尊把眼睛睜開一些。八田發現,那雙眼睛裡頭,他所一直深深憧憬的火焰,已經快要熄滅了。



於是他更加憂心了。他急切地把那顆心推到尊的面前。



“…………啊,你是想救我嗎,八田。”



他拼命地點著頭。整個身體都隨著這個動作而上下晃動。



“……我不需要它。拿回去吧。”



八田愣住了。



他不知如何是好。只能把整個身體緊緊伏在地上,哀求地抬起眼睛看著尊。



尊垂著眼看著他,過了好久,輕輕嘆出一口氣。



“八田,你看得到嗎?北邊的星星。”



八田順著尊說的方向望過去。



“那裡有……很多的星星。”



尊繼續說道:



“那是死去的狼們。”



他看著八田,就像在看著他的整個家族。



“我不在了以後,你在夜晚朝著那個方向抬起頭,就能看到我。”




啊——此時此刻,尊的眼神是多麼溫柔啊!充滿了寬容和祝福。



他就是這樣保護著他們。今後也一直會如此。



八田的眼睛裡,好像也落進了星星,淚水承載不住那個重量,順著眼眶奔湧而出,落在與他們共同沐浴過陽光雨露的草地上。




“不要哭。狼是不能流眼淚的。”



雖然這樣說著,狼王的目光裡並沒有責備。



他充滿憐愛地用鼻尖輕輕推了一下正抑制不住悲傷之情而發出“嗚嗚”聲的小狼。



“回去吧。”





八田的歸途和來路一樣充滿了危險。但是他已經再也不害怕了。



銳利的棘刺劃破他的幼嫩的皮毛,尖細的石子紮進他腳底的肉墊,但是這一切都沒有來時那麼令他感到痛楚了。



森林的角角落落都留下狼的血跡。在每一棵帶刺的樹的枝椏上,每一條刀子般鋒利的石縫裡,都會開出美麗的花朵。




精疲力竭的八田終於回到了兔子那裡。



兔子還是那樣冷靜而安然。他有著溫和的微笑,但你一點兒也看不透他在想什麽。



這樣的兔子,在看到他把心完好無損地帶回來的時候,也陷入了沉默。




“……這樣啊,看來還是沒法挽留他呢。真可惜呀。”



“這、這顆心它……”



八田急得快要哭出來了。那顆心,屬於森林裡最狡猾、最冷峻也最需要防備的兔子的——至少原本是屬於兔子的鮮紅的心,在與他一同經歷了艱難困苦的長途跋涉之後,正以眼睛都能感知的速度,無可挽回地冷卻下去。



原本和狼的孩子們胸腔中的東西別無二致地灼灼跳動著的溫暖的物體,正逐漸失去熱度,變成一塊沒有生氣的、冰冷的肉塊。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



兔子先生的心,不但沒能挽留尊大哥,還被白白地浪費在了艱辛遙遠的征途上。



沒有心的話,兔子也會死掉嗎。然後、會變成兔子星座的一部份嗎。



——會像尊大哥一樣嗎。



八田難過地低下頭。



仿佛看出了他心中的疑問和憂慮,宗像用兔子們的法令所允許的範疇內最最溫柔的語調說道:



“不要緊,不是你的錯。”



八田把那顆心輕輕放在青蔥柔軟的、有著芬芳花朵盛開和清涼微風拂過的草地上。


“可是它……”


“沒關係。”



隨著那莫名叫人安心的、帶著只屬於兔子們的威嚴、和狼族們也能領會的寬慰的話語,那顆心,就在柔軟的風中一點一點化作青色的粉末,然後全部飄到天空裡去了。




//.END.

 


沉入深海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



在徹骨冰寒之中呼吸困難、耳膜鼓脹、內臟懸浮、眼皮被巨大的衝力壓迫到幾乎無法睜開,勉強睜開了,看到的一切都像是被沉厚的海水折射過一萬次那樣模糊不明。只要再往下沉一點,五臟六腑就會被巨大的海壓撕得粉碎、從破開的肚膛裡噴薄而出,然后被巨大的、古怪的深海魚群迅速蠶食。



但是在那之前,會先被自己體內的火焰給灼燒殆盡。



——很久沒有發過燒了。他們也並不是刀槍不入的。該近視的還是會在起床時候碰掉床頭櫃上的眼鏡,該暈車的還是會捧著袋子吐得昏天黑地,該密室恐懼的還是會在關上門後的電梯裡頭緊張得冷汗直冒。從某一天起他過上了不同的生活。比普通人更強悍一些也更肆無忌憚一些,但那種對口乾舌燥卻無力端起一個杯子時、有誰能將一口水渡到嘴邊的渴望卻一點也沒變過。雖然八田沒有也不會做這麼羅曼蒂克的事,但當他拿著冒著熱氣的海O寶寶茶杯急匆匆走進來的時候,伏見還是感動得想死。馬上。



“起來把藥吃了。”


“不。”



他果斷地翻了個身把臉轉向沙發靠背。八田俯身摸了摸他的額頭,沾了一手冷汗。



“快把藥吃了你都燒成這樣了!”


“就不。”



唯獨這種時候八田是不會揍他的。他一早知道。雖然八田心裡的臺詞十有八九應該是“你他媽的快給老子吃”之類凶惡的粗口,但這樣的時候,不會說。


只有那種毫無辦法的歎氣聲。




——剛洗完澡的美咲身上一定又香又暖吧。這樣想著,他難受地吸了吸嗅覺失靈的鼻子,把八田從衣櫥深處扒拉出來的毯子卷緊了些:



“死了算了。”



但是八田完全不理會他毫無品味的自暴自棄,而是一邊關掉正演播著『求你不要死!我愛你!』這樣老掉牙臺詞的電視,一邊往本來就窄到不行的沙發上擠過來。



“你看的這都什麽亂七八糟的。”



他心裡深深愛著的人在很近的地方小聲嘟囔著,一邊從後面靠著他,和他睡在一起。



他捨不得說「幹什麼啊擠死了」或是「不如來幹些別的事」這一類自己找抽的話。他感覺自己正從黑闇的冰山底下被浸滿地熱的、溫柔的海水一點一點往上推,慢慢地就看到了從海面之上投射下來的光亮;可愛的溫暖的美咲,小小的太陽,將他從自欺的海底一把撈起來,無私地照耀著他。




於是他從沉船之下得以倖存。






//.end.





——已經能看見南十字星了。




飛馳在雪原之上的列車,像黑夜中匆忙的、孤獨的來客,沿著鐵軌呼嘯而過。車窗上的水汽擦掉了又凝起來,不知疲倦似的提醒著外面足以將合金也凍裂的極寒。



靜寂無物的夜空裡只有遙遠的星座,閃爍著數百億年之前發出的光芒。




車上廣播提示:五分鐘後將會到達中轉站。請需要轉車的乘客提前做好准備。




“伏見君,”


從封面上繪製著南極盛景的旅行圖冊裡抬起頭來的宗像,對著坐在對面座位上的人說道:


“你已經盯著那個杯子有一小時了,不準備一下嗎?就要到站了。”



因為他的話而愣了一下的伏見別過頭,發出了不耐煩的咋舌聲。



“……沒所謂,反正……”



他看了一眼近在眼前的、在漆黑冰寒的夜裡閃耀著溫柔光芒的小車站。



“反正他也不一定想見我。”



車頭進入站口的同時,另一邊,另一列列車正從相反方向駛入車站。



宗像合上圖冊。窗外由遠及近的燈光將他的面容映亮。



“去看看吧。”



他毫不催促、但語氣誠懇地建議道。



汽笛和廣播的聲音交織在一起。



伏見終於還是站起身。










“啊——笨蛋!你怎麼就穿這麼點啊!”



從對面列車跑過來的小個子,毫不避諱地大聲抱怨著他。橘紅的頭髮從毛線帽下面露出來,在灰黑色的列車背景中顯得尤為明亮。



“……我並不覺得冷。”



“白癡!你那班車可是要去南極!會凍死的。”



並不想糾纏於這樣稀鬆平常的對話的伏見,有些不耐地四下張望著。



“……嘖。美咲還是一點也沒變。”



冰天雪地之中依然毫不在意地露著雙腿的八田,把手放在衣兜裡,抬頭望著他。



亮亮的眼睛。比他沿途見過的所有星星都要讓人心碎。



“猿比古不也一樣。”



然後他們就沒再說什麼話。珍貴的換站時間一分一秒地跑走了。風雪灌進車站,揚起匆惶旅人們孤單的衣襬。



“路上小心。”




他並沒有再說「跟我一起回那列車吧」這種話。



伏見輕輕地垂下眼瞼。





“——笨蛋!”



八田最後又駡了一聲。汽笛響起,蓋過了所有的話語。



溫暖又柔軟的東西被胡亂地纏上了脖子繞了幾圈,幾乎把他的臉也蓋住半張。等他反應過來,眼裡只剩下八田奔跑的背影。




一年裡唯一的5分鐘,又結束了。










“哦呀,還以為伏見君不會回來呢。”



“……不回來的話我要去哪裡啊。”



“有很多選擇啊,你還這麼年輕……而且這裡本來就是轉車的地方。”



“……不可能的。我早就……已經把回程票扔掉了。這種事情您不是知道的嗎。”



“呵……”



“倒是室長您……不下車嗎。”



“——我嗎?……不要緊的。已經沒有那個必要了。”



“……?”



“因為啊,已經沒有人會在這裡等我了呢。”



“…………抱歉。”



“沒關係。對了,伏見君,圍巾很好看哦,紅色的,感覺很溫暖。”



“……啊……。嘖。……忘記還給那傢伙了。……算了,等到明年吧。”



“只能那樣了呢。”






當車身開始那種熟悉的、不同尋常的晃動,他們一同向窗外望出去。



燈火耀眼的城市,早已經看不到了。於極光之下顯露出優美輪廓的、冰雪覆蓋的山脈,也正離他們原來越遠。




『來年再見。』





南極列車的陸地鐵軌終於到了盡頭。順著半月型的上升鐵道,旅者們的列車離開了地面,向著那冰冷絢爛的南天星座決絕飛去。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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