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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束了连续40小时的加班回到公寓时,赛罗发现门被开过了。没有撬锁的痕迹,他知道是小陆在里面。



在把备钥递过去时,赛罗说,如果你没地方去,随时可以来这里睡觉。对方一开始很难为情,只有确认过主人在家时才会来;小陆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小不少,很多地方不敢雇他,那些过于热情要给他一份好薪水的地方,又多数会把他塞进装着漆黑车窗的商旅车里,再送到陌生的公寓和宾馆。送送外卖或是做做小手工艺活,也就是能吃个半饱的程度,遇到实在付不出房租的时候,他才会礼貌地给赛罗发个消息,说攒到钱就马上离开,还有会包下所有的家务。


等他背着所有的家当(也就是装了一个双肩包的程度),不好意思地出现在门口,赛罗就会摸摸他的头说: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腼腆如小陆,无论关系多好,都不会去睡赛罗的床。几乎是在赛罗踏进客厅的时候,小陆就醒了,一边揉着眼睛一边从沙发上坐起来,困倦不已的模样非常可爱、又有点可怜;赛罗走过去捏了捏他的脸颊。



“赛罗哥哥…对不起,我擅自过来了…你没有回消息,房东又说房子今晚就要让出来,所以……”


“吃饭了吗?”


“吃、吃了,我不饿。”



这样子就是没吃。赛罗往厨房走过去,想看看还有没有什么剩下,小陆在他身后忽然说道:



“那个,赛罗哥哥,我决定了。”


“什么?”


“我想去和贝利亚先生说清楚,以后就不和他见面了。”


“真的?你真的这么决定了?”



赛罗简直是如释重负。这样一来,他原本还在烦恼要怎么说的事情,好像也变得容易说出口了。他心情一激动,就三两步跨到沙发前面,俯身紧紧地抱了一下小陆,好在对方没有被他吓到;不如说,小陆好像还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面,眼神有些黯淡:



“果然…是不太好的,对吧。毕竟和他是不同世界的人。虽然早就应该这么决定了。我不是不知道贝利亚先生是做什么的,只是一直假装不知道而已……虽然他肯定也不是真心的,像我这种干巴巴的小鬼,又不像店里的姐姐们那样会撒娇,没有一点风情,说到底,还是个男的……”



赛罗哭笑不得地看着眼前忽然开始絮絮叨叨的小男孩。谁也没有要求他陈述分手的理由,他却忽然开始给自己找一堆理由,甚至连将来可能被抛弃的原因都替不在场的那个人找好了,该说是优柔寡断,还是把感情之事看得过于简单呢。实际上,喜欢上小陆这样的孩子,和性别的关系倒不大,他并不认为贝利亚那家伙只是想玩玩,但这断然不能让小陆知道;事已至此,也没必要让他知道了。


何况,还有更不得了的理由,使得小陆决不能喜欢上对方。在来不及以前就阻止这一切,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你觉得为难,我可以替你去说。”


“咦?这样…不太好吧,赛罗哥哥为了这种事情替我出面……不会很奇怪吗?”


“没关系,我和他也经常打交道。”



虽然绝对不是让人愉快的那种。



“还有一件事……说出来的话,赛罗哥哥会生气吗?”


“什么?”








在小陆睡下后,赛罗从自己的公寓里走出来。他轻轻关上门,脚步虚浮地走进电梯,按亮了地下停车场的楼层。




『我知道这样很不好,但是,但是……我没法拒绝他……』




就在刚才,小陆有些羞赧地笑着说道。那神情与其说是心怀罪恶感,不如说是仍然沉浸在被喜欢、被珍爱的梦境之中,即便已经决定要分开,也并没有觉得后悔。



他给车子打了火,却不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心中有股冲动催促他即刻踩下油门,朝着这无可理喻的世界疾驰,没有目的没有方向,就只是一头冲进无边的黑夜,但是,那样做的话,就能甩开这满心的不甘了吗?



那份文件就静静地躺在后座上。为了和小陆的基因做对比,他私自取用了很久以前的案子里留下的物证,为此还被赛文狠狠责备过。




『但是,我已经决定离开他了,所以不会再发生第二次了,请不要生我的气……』




赛罗打开文件袋,抽出那份鉴定报告,盯着上面标注出亲子关系的可能性的数值,在这深夜无人地下空间里,耳边仿佛回荡着命运嘲弄的笑声。



是这样啊,他想。原来如此。


可爱的小陆,天真的小陆,他的每一寸肌肤每一根头发,他的一切,都是继承自那个男人。这是和太阳升起、月亮沉落一样不可改变的事实。


无论看起来有多么地荒谬无理,这都是真的。




『赛罗哥哥会不会觉得我是坏孩子呢…对不起……』




他也无法想象,像贝利亚那样的男人,如果得知了这一切,又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还是说,其实贝利亚早就知道,只是觉得无所谓而已?


一想到那家伙确实就是能做得出这种事的人,他觉得背脊发凉。




打火机在手心里发烫到了无法忍耐的程度。但是,全部的感知都集中在了眼前一点一点化作灰烬的纸张上面,并没有觉得多么疼痛。火焰就像是怪兽一样,活生生地吞吃了能掀起惊涛骇浪的白纸黑字。


这是正确的,善良的,温柔的,还是违背了他长久以来所坚守的原则的,都已经模糊成了一片暧昧的阴影,世间的伦常和价值,再也无法判别。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绝不想看见那孩子的眼泪。


哪怕要用一千个一万个谎言去填补。




//.end.



PR

在某个不存在的节点,不合常理的事情,变成了理所当然。



因为不喜欢去公共澡堂,他拒绝了前辈的邀约。用肥皂洗头不代表没有洁癖。说得具体点,朝仓陆是只要自己干净都可以、周围怎么乱都无所谓主义者。再者,他心理上也很抗拒看见其他光溜溜的人类。小公寓里除了玩具和漫画,几乎全都是捡来的二手货,唯一还比较讲究的地方,是竟然还安装了单人浴缸这么时髦的设备。他的骨骼和皮肤都停留在了那个纤细模糊的年龄,坐在里面舒舒服服的,是他忙碌的人生里难得的惬意。



他在月历画片上见过那种场景。鲜亮的阳光,像是剥开的柠檬所溅洒出来的颜色,透过窗帘(通常是米色、带着花朵形状的暗纹,不知为何),把浴室映照得温暖而明媚,时间凝滞在那些商业摄影的幻境之中,就像朝仓陆半人半神的生命,永远不再流动。



作为一艘本质上的战舰,星云庄当然没有浴缸这么浪费精力的设施。可能是觉得好玩吧,他无奈地想,他尽量把泽塔的行为想象成小猫和小狗喜欢蹲在淋浴房外面看人类洗澡那样,要不然,就真的难以解释。毕竟他的手臂早就痊愈了,这种日常生活的细节,已经也不需要泽塔帮忙了。



“因为你们不用洗澡,对不对?”



所以你会这么感兴趣——他发现自己在给泽塔找理由。真糟糕。这和赛罗还不一样,即便是觉得好奇,赛罗也会稍微不那么直接地进行探究,而不至于全程都盯着。所以赛罗的说辞是“一起洗”而不是“想看你洗”。他解释不了自己纵容了两种行为的动机,只好默不作声地洗完。



可能是因为人天生就会渴求水吧。和超越进化的光之巨人不一样,他是从人造的子宫中出生,漂浮在培养液里发育出了眼耳口鼻、手脚和指甲,所以,永远都会对水的包围保持这样一份依恋。



“这不是真正的水,是吗?”


“这是疗愈伤口用的修复物质,但因为密度和构成的关系,感知起来会像液体。”



梦比优斯已经够可爱的了,在充满着光粒子的疗养池里,就好像年幼的神祗一般闪闪发光;他感到自己被抱住,然后轻轻地托起来而不至于完全浸没下去。梦比优斯的身体和手都是温热的,环抱着他漂浮在那些液态光物质里,就像是回到了出生之前一样心安。



“好温暖。”



他用手心舀起来一点,没有任何触感,既不是水也不是沙子,而是就那样毫无重量地从指缝间流泻下去。



“我看到过你们受伤,那时候从你身体里流出来的,和这一样……但我的血…不是这样的……是红色…”



他很困了。不知是因为对方的温柔,还是因为身体里属于人类的那些回忆。


像星星消逝之后仍未传达到眼前的光一样久远,又像是市井一隅寻常无奇的慵懒生活一样真切。



“但流血时候的感觉,我和你都没有什么区别。”



这样说着,梦比优斯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背,以示安慰:



“睡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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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己和旁人是不同的。


 


这一点,从有记忆开始,陆就知道了。


 


他们在塔下为陆造起一处庇护所,但不是因为他需要等离子火花的滋养。事实上,他连直接接受火花的照射都会支离破碎成最微缈的粒子。


 


他实际上不能离开那里太远。


 


他也没有旁人那样高大。事实上,他至多占去友人们小小一块掌心。他们捧着他就像捧一片羽毛。


 


这不妨碍他拥有相知的玩伴。他们好像全都有好几千、几万岁了,但他们对他非常温柔友善,说起话来和他很像,一点也不遥远。


 


他们告诉陆,他出生的地方是地球。陆尚且无法变成光之国住民的样子,但说不定有一天可以。他对此有过期待,但也并没有那么强烈。


 


他们都避免谈及陆的来历。他们好像都知道陆有一个父亲,但谁也不肯多说。


 


陆想着,我的父亲会不会来找我呢?


 


然而,就连这样的想法,好像也是种禁忌。周遭的人摇摇头,说着:要是真来了,那可不妙了。


 


他不明白这句话的含义,直到那一天。


 


当他透过防护设施的透明窗体望出去,光之国分崩离析的建筑和街道在地表撕开一道裂口,一直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袭来,就好像要把他连同火花一起吞没一样。


 


处在警备队最精英的战士们全力发出的光束中心的,是一头遍布血红花纹的漆黑巨兽。它背上的晶体就好像是某种矿石做的翅膀,散发着与光之国相似的光芒。


 


不能理解眼前的危机,陆没有逃跑,而是不知不觉看入了迷。他想起来,产自地球的那些绘本上称呼它为:龙。


 


仿佛完全不在意那些足以摧毁一些行星的能量波的攻击,龙前进着,每走一步脚下就燃起地狱般的业火。它庞大的身躯被烧灼出狰狞的伤痕,身后一路洒满了血和碎片,但它好像完全感觉不到一般;等到巨龙足够靠近,陆终于听清楚了,它反反复复低吼着的,是同一句话:


 


 


“我的孩子在哪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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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象想看啥我就写啥,赛捷前提泽→捷





            模


            仿


P U P P Y  L O V E


            游


            戏





曾经打工的宠物店里,有一只进货的时候就稍微错过了最佳贩卖年龄的小狗。圆溜溜的大眼睛,毛茸茸的身体和弯曲蓬松的尾巴,好像对任何一个路过的人类都充满了兴趣,或是仿佛记性不好一般,总是对世界满怀新鲜感。有的时候,人们从橱窗外头和它打招呼,引诱它站起来,打滚,或是挠着玻璃窗汪汪叫,看够了以后就满足地离去,留下那小动物歪着脑袋趴在玻璃上,望着被隔绝于看不见的墙壁之外的街道,直到再也看不见他们的身影。



身为宠物店的商品,都只有一方小小天地可居,有时还得与不喜爱的邻居共处。有一次,小狗被脾气不好的猫咪挠花了脸,正在清扫屋舍的陆就赶紧把它从围栏里抱出来,用急救工具给它止血消毒。



“不要去招惹猫啊。”



陆想起店长那不近人情的面目,又假装吓唬道:



“受伤了就卖不出去了,你也不想一辈子待在这里吧?”



刚刚还被猫欺负得嗷嗷惨叫的小狗,好像已经忘记了害怕和疼痛,直直地望着陆,仿佛在试图理解他说的话。陆温柔地揉了揉它的耳朵:



“等伤口痊愈了再回外面的橱窗吧。”



那个时候,小狗那软软的身体、全然信任和期待的眼神,一直留在陆的记忆里,给他孤单惨绿的人类生活,带来一点光亮。



很久以后,在泽塔趴到他的腿上、从下往上望着他的时候,不知怎么的,陆又想起了这个画面。彼时,他身为捷德,与眼前年轻的奥特战士身处一颗一眼望得到边的小行星上,身周是亿万星光闪烁,真空之中没有任何类似于液体的存在,唯独从泽塔眼里映出来的、就好像那只小狗那双湿漉漉的眼睛一样,仿佛一阵阵暖暖的海浪,扑到他的心上。





“人类的事情真是奥特复杂。”



但也不确切。因为小陆前辈有一半并不是人类——泽塔自己纠正了自己。遥辉想起刚才透过泽塔瞥见的赛罗的表情,有点不敢说话。即便是在地球上,把男孩子抱起来转上一整圈然后亲在脸上这种事情,也不是说做就做得出来的。也不知道是受到了什么地球文艺作品的熏陶,刚刚在战斗中成功完成一项新技能攻击的泽塔就那样朝着捷德扑了过去。一时间,周遭其他警备队员中传来细小的议论声,似乎是不太确定这是哪个星球的可爱习俗;唯独是不远处的赛罗,简直是露出了一脸被地球人谓之「见鬼了」的神情。



“我做到了,小陆前辈!你看到了吗!”


“啊,很……很棒哦,泽塔!话说、先放我下来啦……”



遥辉从闲聊中得知,朝仓陆自19岁第一次变身,这么说来,在生命流转开始变得缓慢、近乎停滞的那一刻,他还是个孩子呢——是会因为在众目之下被这样亲密地对待而感到难为情的男孩子。



至于自家师父那有如光线技般锐利的视线,泽塔仿佛全无知觉一般,为此感到如坐针毡的,只有遥辉一人。






“你现在怎么不叫他‘捷德前辈’了?”



泽塔又露出备考补习时那种困惑的表情。赛罗抬手冲他脑门上弹了一下,发出的声响一听就疼。泽塔的语气有点委屈:



“因为,师父也会叫他‘小陆’不是嘛——他也没有生气啊?”


“这不是生不生气的问题。”



赛罗叹了口气,知道这件事是解释不通了。泽塔对他和捷德之间发生的一切似乎都怀抱着必要程度以上的兴趣,这是一件——至少在他看来,非常麻烦的事情。如果只是因为捷德特殊的身份和经历,那倒也没什么,光之国里对捷德的英雄事迹心怀向往者大有人在。偏偏,更能引起泽塔莫大兴趣的,是他与「朝仓陆」之间的关系。



就是这个不太机灵但活力过剩的徒弟,近来却越来越频繁地把他逼到了无言以对的境地。



“所以说,那是什么意思呢?”


“什么?”


“师父对小陆前辈做的那个。”


“啊?”



不太确定徒弟是看到了什么,赛罗难得地犹豫了,好在泽塔没有追问下去,仿佛早就已经知道了答案;这下反倒是赛罗感到困惑了,只见泽塔望着已经整装完毕、从光之国港口稳步起飞的名为「星云庄」的飞船,好像想起了什么高兴的事情一样自言自语道:



“那个时候,你一定感觉非常好吧。”







“总之,你不能对小陆前辈那么做啦。”


“为什么啊?”



遥辉发出了很为难的声音,他只好把话题又绕回到那个前提身上:



“就是……那个,你看啊,你师父他,现在是小陆前辈的恋人对不对?”


“恋人?”


“就是彼此喜欢、想要一生都待在一起的人……”


“那我也想要和小陆前辈一生都待在一起!所以我也是他的恋人咯?”


“呃!这、不对不对,不是这么算的。恋人是要……”


“遥辉,师父喜欢小陆前辈吗?


“肯定是吧。”


“所以我喜欢小陆前辈,也很自然吧?”


“啊……”



遥辉有点不知道要说什么。他想起自己回地球过年的时候,带上了小陆,听说是患难与共的的好友,受到了妈妈的热情接待;很是怀念地球生活的男孩与他挤在卧室的榻榻米上,电视里叽喳作响的跨年节目,因为地球上的朝仓陆还是个孩子所以饮品是果汁,床褥上洗涤剂的清香,窗外庆祝新年的烟火,还有泽塔在他的意识里不开心地念叨着:“遥辉,说好了再5分钟就让我和小陆前辈说话的,这都几个5分钟了!你说话不算话——”



遥辉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他都闹了我一整天了,小陆前辈要不要和他说说话?”



交付了身体的控制权之后,遥辉很体贴地先睡着了,并不知道泽塔和小陆说了些什么;新年第一天早上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小陆正轻手轻脚地试图从他的臂弯里溜出去,两人在很近的地方对视着,最后彼此都很不好意思地说了一声:早安,新年快乐。






『这当然,不行。』


『为什么啊,艾斯哥哥?连你都这么说,地球人的事,真的好难懂啊。』


『地球人和我们有相似的地方,但……』


『我和师父不可以都喜欢小陆前辈吗?』


『可以,但后来者不可付诸行动,更不应该要求对方回应。』


『这也是地球文化吗?』


『泽塔,你可能需要很久才会明白。去地球吧。』


『地球?』


『去爱人类吧,那样你就会懂了。』





——可是,我已经爱上人类了呀。



想要告诉艾斯哥哥,想要告诉赛罗师父,想要告诉所有人,我爱上了很棒、很棒的人类。他的灵魂像天空一样清澈,胸怀则像海一样宽广,虽然还是个孩子,却像我们自小听闻的英雄传记里的那些主角一样勇敢,就像理解自己为什么要成为奥特战士一样,我理解了他人对他的爱,是多么地理所当然。



就连想要他也像这样爱上我、而不要去爱别人的心情,也完全不让我觉得可耻。


或许很可怕吧。或许是可爱的吧。


如果师父知道了的话,一定会责备我的吧。






“小陆前辈……”


“怎么了,泽塔?”



不知是用了什么方法,泽塔说服警备队,派遣他长期与陆一起执行搜集碎片的任务。就这样过去了好几百年,或许是因为有同为地球出身的遥辉在的关系,就连乡愁也没那么苦涩了。陆感到了幸福,因而也纵容泽塔的一些小习性,例如在打败了敌人之后,让他像这样依偎在自己腿上休憩。仔细想来其实这很奇怪,并不符合陆所认知的任何一种文化,但可能因为泽塔一直都给他一种单纯热情的印象,他竟然一点也没有感到排斥。



一定要说的话,就像是……就像是那只有点笨笨的可爱小狗,很轻易地让人心软。




“其实我,是因为想要这么叫你,才跟着遥辉顺势那么喊你的……因为你没有阻止,所以我就一直这么叫了。你不会讨厌的,对吧?”


“哦、哦……这样啊。可是,为什么呢?”


“赛罗师父也是这么叫你的,所以我想,你是不是比较喜欢那个名字。”


“啊…你是这么想的吗。”


“而且……”


“而且?”


“他这么叫你的时候,你看起来好像更高兴。”



这样说着,泽塔又把脸颊贴回他的大腿上。好像是寻求着主人抚慰的小动物一般,从胸腔深处发出温柔的低鸣声。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当泽塔换上伽马这个形态的时候,好像会比平常安静一点,并且流露出一种让人心安的气息。陆这么想着,也就不小心说了出来,对方抬起来的脸上,倏然露出希冀的神色:



“那,小陆前辈会喜欢我了吗?”



——又来了。陆想着。他到底明不明白,自己说出口的话语,包含着什么意思呢?



“我当然,喜欢泽塔了。”



他只好尽量不带着什么额外的意味去回答。但是,可能被泽塔那纯真的神色所感染,当陆伸出手摸了摸对方的脸,泽塔竟顺势在他手心里蹭了一下,那感觉既可爱又亲密,是作为人类的朝仓陆、也是作为奥特一族的捷德的人生里非常难以抗拒的东西。




“我也喜欢小陆前辈。”


“最喜欢最喜欢。”


“比你喜欢赛罗师父还要喜欢。”




陆想要收回来的手,在半空中被泽塔紧紧抓住,再也挣脱不开。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陆忽然想通了那种怀念和异样感从何而来——因为,泽塔既不是多愁善感的人类,也不是橱窗后面那眼巴巴地望着不会付诸真心的过路人的小狗。他会察言观色,他会伺机设陷,他会趁着谁都没有防备的时候潜入自己心底最隐秘的房间,披着可怜兮兮沾满雨水的袍子,不用开口已经叫人卸下心防。




为时已晚。泽塔学会了赛罗没有教过、但确确实实有着致命杀伤力的东西。




“小陆前辈也是一样的,对吧?”




那是在乌托邦常驻久居的住民们所不会产生的感情。是属于人类的、自私、叛逆、和掠夺的本能。



那是,一旦沾染就再也没有可能扑灭的,名为爱的毒火。






//.end.


“喂,快起来。”



用脚尖戳了戳半个身子伏在床边、显然已经睡昏了的后辈,赛罗觉得脑门一阵阵地发疼;原本应该代替他过来照看小陆的泽塔睡眼惺忪地望着他,伸手摸了摸空空如也的床铺,发出一声错愕的“咦?”



“糟、糟了!人呢?!”


“问你啊。”


“师父你怎么受伤了!”


“一点小事。”



他轻描淡写地搪塞过去。其实,他已经听见浴室里的水声,知道小陆没事,但还是想给在护卫任务中如此缺乏警觉的傻弟子来上一脚。就在刚才,他把门口的包裹取进来打开,找不到寄件人的名字,只有一张写着小陆名字的纸条,下面则是一些不太常见的处方药,附带着仿佛电器说明书一般冗长的注意事项,从那一堆药物的服用方法到小陆那极度狭窄的饮食好球带,巨细无遗地描绘出那个孩子几近苦修般的日常生活。



之前他只是略微听重案组的同僚说过,贝利亚的儿子,因为出生时带着基因缺陷,不但没有能力继承那庞大家业,甚至连独立健康地生活也不曾拥有。现在看来,事实比传闻更加刺痛人心。



『我好久没有吃过有味道的东西了。』



难怪,第一天住过来的时候,在吃着泽塔准备的速食面时,小陆会露出那么新鲜的表情。




“赛罗哥哥…你回来啦。”



男孩的脚步轻轻的,没有穿鞋,湿漉漉的脚底在地板上留下足迹,就好像小猫踩着花瓣路过春日的水岸。



“你的手…!”



小陆扑上来看他从手腕缠到上臂的绷带,抬起来的脸上是混合了担忧和愧疚的神色;赛罗摸了摸他的额头:



“一个星期就会好了。是别的案子,不是你爸的人,放心吧。”



实际上,他在犹豫着要不要把贝利亚的听证会提前到了这周的事告诉小陆。对方的私人律师找到他们,提出了主动合作的意图——实际上,直到赛文把小陆幼年时的案件告诉他之前,赛罗都一直觉得这是贝利亚的另一个圈套。小陆的生父强大、果断、逻辑缜密,他们吃过太多亏,不得不防。



“很疼吧……”



即便踮起脚,他也只够得到赛罗的肩头。



“……啊,是啊。真的,很疼哦。”



他低下头,小男孩的眼睛和头发一样湿漉漉的,伤心地看着他,让他不由得说了谎。








“………………老爹,干嘛这么看着我。”


“没什么,只是在想你要在里面待几年……”


“好可怕啊喂你不要用这么认真的表情说这种话!”



要不是我知道那孩子已经成年了你还真需要好好考虑后路了。这样想着的赛文侧过头听医生小声嘱咐了几句,又看了看躺在床上、额头上贴着退热贴的小陆,明明生病了却一脸歉意,小声说着诸如对不起,又给您添麻烦了一类的话。



花只要有水,即便离开了根也能暂时存活。伏井出K的言外之意不言而喻:不管怎么样,小陆没法在外面的世界走得太远。他要么回到父亲的手心里,要么就在养分耗尽之后枯萎在狂风暴雨之中。小陆从没和外人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不如说,是对来自他人的肢体接触有着本能般的排斥;哪怕只是一个简单的吻,也会让他紧张得发抖。



或许还是不要这么做了,赛罗想。或许会弄坏他的。



『对不起,赛罗哥哥,我没有经验,但是……』



少年洁白柔软的身躯遍布可怖的、陈旧的伤痕,像岩浆蔓延在雪地上,灼出永远的血肉淋漓。



『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吗?』


『一点都想不起来了。』



他起初以为小陆是遭受了家内虐待。那件事发生之后贝利亚用尽一切方法避免警方的介入,甚至在手术后就从医院把儿子直接带走,在自己的宅邸内架设了病房,配备了私人医护,以至于他们手里的案情资料上也只留下了语焉不详的“受害者曾遭受肢体暴力”;赛文显然知道内情,但他没有信心从父亲那里问出来。



『抱歉,很难看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



小小的、没有伤害过任何人的灵魂,正在他怀中因为未知的体验而颤抖。




——贝利亚既想干掉对手,也想儿子安全。



赛文言简意赅地告诉他交易的代价和筹码,然后对外宣称把他调出了重案组。局里传言纷纷,有说他搞上了未成年的小男孩有碍警方名声被变相停职的,也有说他在调查中违规取证被抓住了把柄,赛文在帮他避风头的,云云,什么都有,赛罗并没有很在意。只要小陆看不见,风言风语对他而言,就等同于不存在。



是的,只要这样就好。





“……小陆?”



夜半时分,他被手臂上微凉的触感惊醒。一看,是眼泪浸透了绷带,抱着他受伤那侧手臂的少年睡不安稳,手指似乎是不敢用力却又忍不住微微握紧,整个人蜷成一小团依偎在他身旁,在睡梦里不安地呢喃。



“真是的,床还是太小了啊。”



虽然那时候夸口说自己会照顾好小陆,但长年出差的单身汉住的公寓基本上跟豪华一点的避难所没有区别,第一天的生活必需品,有些还是从地震应急包里翻出来的,简直上任就失职。




『没关系的,这样就可以了。』


『可是……』


『只要和赛罗哥哥在一起,怎么样都好。』




——明天还是去订一张双人床吧。



这样自言自语着,他把小陆揽进怀里,用温暖安抚他的梦境。







//.tbc.



 




空 想 都 市 童 话 (伪)


暗示流的托迦


暗示流的其他







“洗衣凝珠没有了。”



他对着空空如也的包装盒,自言自语道。



“得通知小陆前辈,回家的路上买一盒新的回来。”



但,明天就是周末特卖会了。他想起小陆在超市的传单上画的红圈,把衣服又全部拿出来泡在洗脸池里。用手来洗就好了——小陆是这样教他的。已经是初冬了,手指泡在冷水里,有种鲜活的刺痛。浴室已经清洗好了,但淋浴喷头怎么都拧不紧,是太旧了的关系吧。滴,答。滴答。滴,滴答。循环往复。水,那些水,每天每天,在小陆前辈洗澡的时候,纷纷扬扬地在地砖上奏出不均匀的韵律,他听着那些声响,就像是使用声波系统捕食的动物一般,脑海中自然而然映射出对方沐浴的动作。



小陆去年打过工的披萨店,把送不出去的月历都给了员工。明天被圈了出来:泰迦的学校参观日。噢,想起来了,还有这回事。他本来只是想翻看一下晚餐的选项,这一下倒有点为难了:那,便当要不要准备呢?



门锁响了。泰迦和他打了个招呼,但只是放下书包就说还要出门。泽塔想起小陆的嘱咐,语气不太强硬地说:“作业呢?”


这样说着,他用余光从厨房的窗户望出去,他们住的旧公寓门口站着一个身影——果然,和小陆前辈预料的一样。



“托雷基亚会教我的。”



他听到泰迦熟练地把借口说出来。泰迦头脑出众,功课非常好,根本不需要课外辅导——小陆从家长会回来以后就告诉过他。但泽塔没有揭穿,只是点点头说了声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好的。晚上见。


我会乖乖的。我会给他帮忙。我不会坐在他的腿上。我不会让他碰不该碰的地方。我不会喜欢他。我也不会让他喜欢我。


早安。晚安。日安。明天见。





到了白天,他出去买东西,走在楼梯上就发现忘带购物单,折回来的时候路过泰迦的房间,里面传来说话声:



“父亲说什么时候回来看我?”


“很快。”


“真的?”


“就算我骗你,你又能怎么样?”



然后就是什么东西撞击到家具以后又落在地上的声音。托雷基亚的笑声隐隐约约从门缝里传出来,他没有继续听,拿了纸条就再度离开了。






“速食意面没有了。”



他对着空空如也的包装盒,自言自语道。



“得通知小陆前辈,回家的路上买一盒新的回来。”



但,明天就是周末特卖会了。他想起小陆在超市的传单上画的红圈,转身去找冰箱里的剩饭。很幸运,三个人的晚餐刚好足够。电动打蛋器故障了很久,试了雅虎知惠袋上说的所有方法也没修好;用筷子飞速搅动蛋液的时候,掉进去的碎蛋壳像狂风巨浪里漂浮的小船,颠颠簸簸。蔬菜就只剩下冰冻的豌豆、胡萝卜丁和玉米粒混装在一起的那种什锦料包,但,也不算太坏。泰迦偶尔会忘带准备好的便当盒,他们从来不晓得他是怎么解决的午餐;至于小陆——他究竟是如何用一种极度不健康的生活方式维持着那个健康而有活力的身躯,也是一个未解之谜。



小陆去年打过工的披萨店,把送不出去的月历都给了员工。明天被圈了出来:泰迦的学校参观日。噢,想起来了,还有这回事。他本来只是想翻看一下晚餐的选项,这一下倒有点为难了:那,便当要不要准备呢?



门锁响了。泰迦和他打了个招呼,但只是放下书包就说还要出门。泽塔想起小陆的嘱咐,语气不太强硬地说:“不要玩得太晚。”


这样说着,他用余光从厨房的窗户望出去,他们住的旧公寓门口站着一个身影——果然,和小陆前辈预料的一样。



“托雷基亚会送我回来的。”



他听到泰迦理所当然地把晚归的理由说出来。泰迦非常聪明可惜性格有些天真,防备心也非常弱——小陆前辈叹着气这样说过。但泽塔没有阻拦,只是点点头说了声不要给人家添麻烦。



好的。晚上见。


我会乖乖的。我会一上车就牢牢系好安全带。我不会让他把我带到后座上去。我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如果他说我可爱我会狠狠踹他。我会对他说爸爸是爸爸,我是我。


早安。晚安。日安。明天见。






小陆前辈的打工总是不能持久。他看起来几乎是纯善无害,却容易与别人产生纠葛。不是别人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他,就是被心怀叵测的年长者所引诱,衍生出无数的麻烦。尽管如此,他仍然乐观地对待生活,一次又一次,无私地把自己的心奉献出去。



“爱本来就不是交易啊。”



一起洗碗的时候,小陆这样说。拂晓时分,他们一起整理了狂欢的痕迹,收拾起餐碟和筷子,把一次性纸杯叠在一起放进垃圾袋里。这个时候,陈旧但清理得很干净的地毯正映出一种温柔的灰白色。



但你是值得被爱的啊。这不是泽塔自己说出来的话,而是在谁对小陆前辈这样说的时候,被他听见的。



——是谁呢?






“咖啡没有了。”



他对着空空如也的包装盒,自言自语道。



“得通知小陆前辈,回家的路上买一盒新的回来。”



但,他们三个谁都不喝咖啡。他们储备汽水、果汁和水,但不会去买咖啡,而且还是品质这么好的进口货。


(是谁的呢?)


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披萨店的日历上,一个标记都没有。


预定计划为零。感觉很轻松但又空荡荡的,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说起来,晚餐要做什么好呢?



门锁响了。但门口空空的,谁也不在。


泰迦到底吃了午餐没有?便当盒,又放到哪里去了呢?



小陆前辈,真的在披萨店打过工吗?


那些因为他那毒药般的纯洁而坠入爱河的男男女女,又到哪里去了?



是谁说过工作再忙也要回来看泰迦,却从来没有出现过?



托雷基亚又是谁?为什么泰迦允许他进自己的卧室?又为什么要关上门?



……到底,是谁?



忘川之水淹没了脑海。









“这么快就醒了啊,小朋友们还没尽兴吧?”



他看着泰迦坐在那里,仿佛还在寻找思路一般沉默了好一阵子,然后像是终于找到了骂人用的话,全盘送给了站在对面的托雷基亚。虽然,泰迦所能学到的恶言恶语,基本上也只是小朋友吵架的水平,但很显然,这已经是他十足的努力了。



“不好吗?就那样活在可爱的梦里,什么都不用多想。”


“你这家伙……趣味太恶劣了!”


“你在梦里可不是这么说的哦,泰迦。”


“闭嘴啊!”



忽然明白了状况的泽塔挣扎着站了起来。在什么地方久远地生活过的错觉在他的意识里回荡,而捷德前辈……捷德并不在这里。他们在小陆的家里一起度过了地球人庆祝自转一周的日子,然后就告别了彼此;现在应该过得还不错,不然赛罗那里总会泄露出点什么。



他想起那些遇到水就会开始溶解的洗衣凝珠,是舍弃了大部分生理需求的光之国早已不需要的科技,是那个星球的人们美丽的生活智慧。



小陆曾经演示给他看过一次。他透过洗衣机的舱门,好奇地盯着里面的东西。有序的韵律,翻滚着,纠缠着,生机勃勃,仿佛是活着的织物。





『有意思吧?』



那个时候,小陆微笑着问他。



『嗯。原来这就是人类的生活啊。』



他听到自己这样说。






//.end.





 



※原作时间线魔改:直到泰迦去地球之前一段时间,希卡利都尚未离开光之国。也因此,还没有黑化的托雷基亚成为了泰迦成长过程中很重要的存在。以此前提捏造的一段故事。






从科技局下班回家,他发现居所的出入记录上显示着熟悉的名字:泰迦。


但这还不是最值得他大叹一口气的。摇了摇窝在沙发上蜷成一团昏睡过去的小孩,托雷基亚尽量用一种带着责备的语气说道:



“醒醒——不要每次一和泰罗吵架就跑到我这里来。”



泰迦迷迷糊糊的,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不像在装睡;托雷基亚看清滚落在脚边的小型管状容器之后,觉得更头疼了:那有着漂亮颜色的液体并不是什么饮料,而是实验室用剩下的样本,原料是能够瞬间杀死大部分碳基生物的外星植物。


但是,对于由光粒子构成的他们而言,最多也就是产生一点点嗜睡的副作用而已。



“我才没有…和父亲吵架……”


“好好好,你没有。现在可以起来了吗,小少爷?*”


“不许、那么叫我——”



就在刚才,学校的通讯打到他这里来,说泰迦又逃课了。就好像是默认了那位总教官每天忙到没时间处理这种小事,老师把他当联络站一样理所当然地发出“请务必好好管教”的讯息。但是,如果一定要他来说,既然是早就全都会了的功课,又有什么听讲的必要呢?


只是,这种话,当然不能和泰罗去说就是了。



他拿过来一支解毒剂,捞起泰迦灌下去,小朋友的双眼很快恢复了明晰,趴在他的腿上从下往上望着他,像一只求饶的幼崽:



“你回来啦?”


“你怎么有空来烦我,战力检定的日期不是明天吗?”


“…………我不想去。”


“为什么?这不是进警备队的好机会吗?”


“反正,又会被父亲找借口扣下来的。每次都说哪里还差个几分……都第几次了。”


“他只是不放心你太早离开家吧。”


“我早就不是小孩了!”


“那么,成熟的大人泰迦先生,说一下你私闯我的住宅还擅自喝掉不能确定其安全性的实验样本的原因?”


“唔……!对、对不起嘛,以后不会了。”


“第三百七十次毫无悔意的道歉,我有理由接受吗?”


“总、总之!”



企图转移话题的泰迦一下直起身子:



“父亲他一点都不相信我!”



托雷基亚看着他满脸的不甘,思忖一下后,轻柔地开口道:



“既然如此,就拿出连你父亲也无可挑剔的实力来给大家看看如何?”


“啊?要怎么做?”


“你要试试吗?我最近在做的东西……不过,还没有上报给科技局,只是我个人的构想,你别到处说就行。”


“托雷基亚做的东西一定很厉害啊!我要用我要用,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的。”


“尤其是泰罗。”


“你叫我保密的事我怎么会对他说,我像那种人吗!”


“翘课的坏孩子说的话我可不敢随便相信哦。”


“那、那是……!太无聊了嘛,还不如上实战课……”



泰迦被弹了一下额头。力道不重,但被当成小孩对待依然让泰迦撅起了嘴。



“要是老师再来找我抱怨你逃课,我就从门禁系统里把你的名字删了。”


“呜…!不要不要,求你了,我会听话的!”


“我真搞不懂,给你心理开导这种事不是应该由你父亲来做吗?”


“这才不是心理开导呢!只是……“



不顾他故意摆出来的不耐烦的表情,泰迦伸出双手环住他的背,靠在他胸口声音闷闷地说:



“父亲也好,其他大人也好,都觉得我是在耍小孩脾气……只有托雷基亚愿意听我说这些话。大家都只是把我当成‘泰罗的儿子’来看……”


“我也是这么看的啊?”


“喂!不要破坏气氛!”


“因为你和他太像了,别人才会这么觉得。”


“不公平!外表又不是我能决定的!”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



他不经常做这种事,因为显得过于亲密,对方又是好友的孩子,要是不小心成为习惯、被别人看见难免产生误解,不如说是应该尽量避嫌才对;但,可能是今天的泰迦显得过于无助了,甚至到了醉倒在年长男性的家里、身处睡梦中还眼眶湿润的地步,就像是被抛弃的幼崽那样,让他比平时更加心软。



“你和他一样,就像是光之国的太阳……”



托雷基亚的手指温度不高,可能因为是蓝族的关系,体温向来不是他的优势,但长期从事精密研究工作的指尖细腻柔软,抚过脸颊时,就像羽毛那样温暖轻柔,令泰迦感到莫大的舒适和宽慰。


在能够认识托雷基亚这件事上,泰迦既感谢父亲,又有一些奇妙的嫉妒。



『泰罗是我的太阳。』



托雷基亚不止一次这样说过。


他从书架的隔层里偷看到过托雷基亚从前写的情诗。很显然,那是写给某个他们都非常、非常熟悉的人。



——而太阳只能有一个,不是吗?




“那托雷基亚在我眼里就是月亮。”


“月亮?”


“嗯,因为月亮永远都愿意听我说话。”


“……这样啊。”






第二天,有两个消息小范围地传开,但似乎因为某些缘故,传播的速度很快就得到了遏制。传到托雷基亚耳中的部分,就仅限于泰迦在定期的战力检定中以令人惊艳的实力突破了考验,以及——因为“非常规战力提升策略”的泰迦,被取消了成绩并接受禁闭思过的惩罚。



他向长官请了假,没有先去看望泰迦,而是直奔警备队的办公厅;泰罗似乎料到了他会来,有意支开了其他人。在托雷基亚开口之前,泰罗把一枚闪烁着有些许诡魅光泽的指环扔给他,语气严肃地问道:



“这是你给泰迦的?”



托雷基亚把那枚散发着余温的指环握紧在手心里,没有否认。他看着友人那混杂了愠怒和痛惜的神情,忽然发现,这样的泰罗,竟比平时那正义使者的凛然模样更为生动。


这实在是比上班有趣多了。他有些不合时宜地想。



“你不知道这是违规的吗?泰迦还是小孩子,不懂事也就算了,你怎么也帮着他胡闹?”


“他表现得怎么样?”


“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你的孩子本来就已经很强了,泰罗。这只是一点点引导他发挥出实力的辅助手段,为什么大惊小怪?科技局不也出产过很多战力提升道具吗?”


“这里面蕴含的不是光之战士的力量,而是怪兽的力量!”



泰罗似乎是被他那理所当然的态度给弄得很无奈,声音都没了些底气:



“我……帮你暂时隐瞒了下来。科技局是不会批准这种东西的研制的,你在想什么,托雷基亚?”


“光的力量,怪兽的力量,有什么区别呢,泰罗?比起光,怪兽指环帮助泰迦展现出他真正的力量,你为什么不肯承认他呢?”


“使用那种力量……一定会带来恶果的,也不符合我们的原则。”


“你的原则是什么?一味地掐灭自己的孩子想要成为光之战士的决心算吗?”


“托雷基亚……你如果真的关心泰迦,就不要再误导他了,好吗?你明知道这种东西是不能出现在光之国的。”


“……啊啊,你说得对。”



话音一落,怪兽指环在托雷基亚的手中化作了暗沉的碎屑。



“确实,这不符合正义使者的形象。”



而那力量似乎过于锐利,把托雷基亚的手心划出一滩金色的血迹,甚至飞溅到了地上。泰罗看着好友那仿佛感受不到任何疼痛的、面无表情的脸,忽然感到一阵心慌:



“等一下,我送你去医护……”


“比起我,你最好还是去看看泰迦。”


“泰迦没事的,我会让他好好反省。”


“那孩子在你面前哭过吗?”


“什么?”


“多关心一下儿子吧,伟大的No.6。”



只有在不想与他再继续话题的时候,托雷基亚才会这样称呼他。泰罗很明白这一点,但仍想说些什么来挽回:



“……托雷基亚,我…”


“再会了,总教官先生。”



托雷基亚转过身,向他挥了挥手,以示道别。






等到泰迦终于结束了禁闭期,能够自由外出的时候,他才得知托雷基亚已经从科技局离开了不少时日。更让他沮丧的是,托雷基亚虽然并没有真的把他的名字从AI管家的资料库里删掉,但当他赶去那个自己在往日里出入自由的居所时,那里已经空无一人。


据说,泰罗试图带回昔日旧友却受了不轻的伤回来;自此警备队和科技局都对托雷基亚的名字讳莫如深。尤其是科技局,短短一段时间内,先是长官希卡利失踪,接着原本是副局长人选的托雷基亚也出走甚至出现叛变嫌疑,导致整个机构上上下下几乎陷入运作停滞的状况。



原以为托雷基亚只是受到给自己违规提供战力提升装备那件事的影响,或是因为擅自开发批文以外的道具而被处罚,没想到事情失控到了如此地步的泰迦,看着在银十字病房里休养的父亲,陷入了比被关禁闭时更加巨大的迷茫之中。



“父亲,托雷基亚为什么要离开光之国?”


“可能…是受到希卡利长官出走的一些影响,但应该不是全部的原因。他的想法与我们不同,泰迦,你现在还不……”


“一定是有什么误会,我去把他找回来!”


“泰迦!等一下!……”








“我就知道,那时候不该心软,带着你这样的小孩子到这种地方来探险。”



泰迦知道他就在那里。但是前方那一片阴影散发出来的不详气息,令他有些警惕。当他终于听到自己最熟悉也最喜爱的那个声音,才胆大起来:



“托雷基亚!你果然在这里,跟我回去吧!”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你不想回家吗?”


“是你父亲叫你来的?”


“是我自己要来带你回去的!”


“呵……他应该多带你出来玩玩,宇宙里有趣的地方比光之国多得多。他并不是不知道,这里还是我和他一起发现的。”


“那,那回去以后,我们再一起……”


“泰迦,为什么总是来找我?就因为我没有你父亲那样对你那么严厉?如果只是因为这样,泰迦,你完全可以找到几千几万个代替品。这个宇宙里愿意疼爱你的人比你能看见的星星还要多。”


“不是的!不是因为那样!对我来说只有托雷基亚是不一样的!”


“泰迦,你并不了解真正的我。”


“真正的……你?”


“就这样吧,泰迦,不要再靠近了——不然的话,我一定会想把你带进我的黑暗里,然后看着No.6那失去一切的痛苦表情,愉快到无法自拔的。”


“托雷基亚,你在说些什么啊!你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泰迦,你说过我就像你的月亮一样,你知道月球的背面是什么吗?”


“月球的背面?”


“那可是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的、一片混沌的深渊,是像你这样光明纯洁的孩子永远无法看透的东西哦。”


“没有光明也…没有黑暗?我,我听不懂,托雷基亚,跟我一起回去吧好不好——我不会逃课了也不会给你添麻烦了!真的!”


“你还是这么天真啊。泰迦,这个宇宙里不会有比你更可爱的孩子了。我就是讨厌你这一点,但也喜欢你这一点。”



在泰迦惊诧的目光中,自阴影中从容步出的托雷基亚,不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温和的长辈,而是全身覆盖着黑暗气息的陌生人;胸口原本那枚计时器也消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紧缚的束带下隐约显露出些许鬼魅光芒的巨大晶体。



“魔兽格里姆德——在你、我和泰罗出生之前很久很久,就存在于宇宙中的混沌邪神,我可是费了好大功夫才把它封印到这里面的,很棒吧?”


“托雷…基亚……”




因为,你就和他一样耀眼、一样温暖,甚至比他还要炽热,一定会把我灼伤的。


所以,就这样吧。




“怎么样,泰迦——这样的我,还能成为你的月亮吗?”







有的时候,泰罗也会想起那天,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托雷基亚。那是最后一次,对方抱持着没有丝毫攻击性的态度,看向他的眼睛。


就像是过去那千千万万次,那些无言的凝视。但他始终无法读懂那眼中流淌的深意。他想,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才没能挽回自己的挚友。


但是,泰罗知道自己永远没办法告诉自己的儿子,他是怎么样回到了光之国。那天仅有的几个见证者,也都是守口如瓶的长辈,依照约定,他们会把这个秘密保守至死。为了泰迦,为了泰罗,或许也为了光之国。



也可能不是为了任何人。






『我把他送回来给你,泰罗。』


『我本可以把他带走,但是他一定会很伤心,然后就会哭闹个不停,那我可受不了。』


『你也知道我一向受不了他哭,因为我一定会心软的。』


『我的旅途还很长,没办法带着这颗软弱的心上路。』


『所以,我把他还给你。』


『我把我的心还给你,泰罗。』


『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让他去地球——可能你还不知道,但他已经是个能独当一面的战士了。就像是你期盼的那样,但是……这与我都无关。你自己决定吧。』


『你可以放心,等到他醒过来,他不会再记得我。从此,对他而言,托雷基亚只会是被记载在光之国的背叛者历史上的一个名字,除此之外什么都不是。』


『他会忘掉他的月亮,永远。』


『就这样吧,泰罗。』


『就这样吧。』


『再会了。』





//.end.







*取自泰迦广播剧里的【息子君】




天雷晨间剧又来咧♪






也不知道这个消息在几天之内传了多远,那天他在自己基地露面的时候,友人用手肘捅了捅他,语气大有调侃和看戏的味道:



“恭喜啊,赛罗ちゃん。”



——恭喜你个头啊。但他忍着,只是尽可能面无表情地陈述事实:



“是老爹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卖了。”


“和我说说嘛,那可是贝利亚的儿子诶——他长什么样子?”


“当然是贝利亚那样子。”


“哇噻,那你晚上睡得着吗。”


“我没有和他一起睡!”



他说的是真话。当赛文勒令他和那孩子“一起生活”,自然也就包括了这层意思。彼时他大概是说了些什么气话来反抗,就看到半躲藏在银河帝国的使者身后的那个少年。



显然,是奥特一族的孩子,但是到底也过于年幼;身体上覆盖着大片黑色的花纹,是光之国并不会养育出来的外貌。



“他多大了?”



看起来有没有2000岁……最多1500岁,都是个问题,结婚?开什么玩笑。



“这要看怎么计算了。”


“什么意思?”


“我们的小殿下从小是在地球上被养育长大的,如果按照地球的计算方式,小殿下和您在年龄上也相差无几,所以在这方面您不必有所顾虑。”


“什么鬼话……他到底几岁了?”


“地球的16岁。”


“你们——!!疯了吗……他在光之国根本连婴儿都不能算!!”


“年龄并不是问题,赛罗奥特曼。”



那使者讲话毕恭毕敬的,一边将那孩子从身后拉出来,一直推到他面前,好让他看清楚:



“重要的是,这是我们伟大皇帝贝利亚陛下唯一的孩子,是银河帝国宝贵的继承人——”



也就是说,用来做人质想必绰绰有余,绝没有敷衍你们光之国的意思。赛罗听出这弦外之音,又看向那满脸胆怯茫然的孩子,更加不满了;但双方众多代表皆在现场,他只好遵循礼节,自我介绍道:



“我是赛罗。”



他说得不情不愿,对方见他排斥,神色更加慌张,怯生生地开口:



“……我,我的名字是捷德……你好……”


“捷德是吗?听好了,捷德,如果你不愿意的话,现在回去也没关系,你可以拒绝的。”


“赛罗!”


“老爹,你也傻了吗!什么狗屁和平协定,贝利亚会想要和平?你信吗?只不过是找个我们不好在明面上拒绝的幌子来拖延时间!”



做出把珍贵的爱子作为诚意的证明送到光之国来的架势,惺惺作态不过是在——



“我、我是自己要来的……父亲说这是对他很重要的事,我想帮父亲的忙……”



叫做捷德的年幼奥特曼,好像鼓起勇气一般抬起头来,他这才注意带那双眼睛非常大,而且,完全不似贝利亚的双眼那样可怖,而是从宇宙里看到的地球的颜色。



像天空一样清澈,像海一样蔚蓝。


看来,至少在某些事情上,那个使者没有说谎。捷德的确与地球有渊源。




“就是这样,那么,还请各位好好照顾我们的小殿下,要是他出了什么事情,恐怕不但有损光之国正人君子的声誉,也会对我们之间的和平协定产生不可预期的影响——毕竟,他现在可是您的‘妻子’,尊敬的赛罗奥特曼。”








 



天雷三俗文学×地雷老套AU


※要素包括但不限于:狠毒后妈(众所周知K老师的后妈役是种职业,跟爹没有那层关系),暗示流贝捷,最后一丢丢暗示赛捷





『K老师应该非常讨厌我吧。』




自从被带回来的第一天开始,他就这样觉得。他想父亲应该是知道的,只是选择了无视和纵容——毕竟自己只是个没用的孩子,没有费心爱护的必要。K绝不会做出对陆的父亲不利的事,但折磨陆好像并不算得上是其中之一。


父亲在行事和教育上并没有很多顾忌,他在院子里看那些金色和红色的巨大鲤鱼,大人们在走廊上说一些话,父亲在陆面前摆了摆手,犯了错的组员就被切掉了一边的臂膀。血溅到陆小小的脸上,他想后退,想逃走,但他背后站着的K将他牢牢摁住。



“好好看着,少爷。”



K那语气轻柔的、却没有温度的话语,响彻在陆的耳边。



比起自己的生父,似乎更多地是K在负责他的成长。等到陆再长大一点的时候,K就把他带去父亲那些地下产业里头去露面。他拘谨地走在K的前面,底下的人在刀口上摸爬滚打多年敏锐得很,看到他不干不脆的怯懦样子,就知道可以用什么样的眼光刺痛他的背脊。然而K乐此不疲地将他一次次拖到那些目光里站着,他脆弱的尊严就像是K用来平衡嫉妒心的战利品,日复一日,年复一年,K执意于告诉所有人,贝利亚的独子只是一件装饰品,没有力量去继承那辉煌的成就。



“差不多该给少爷请刺青师了。”



K在晚餐桌上这样讲,好像在说明天要出去踏青一样随意。陆想起组里的人身上那些浮夸艳丽的图案,炫耀着等级和身份,不禁打了个冷战。父亲不置可否,仿佛在说,你看着办。就像是处理其他几乎所有关于陆的那些事一样。


有时候陆会怀疑,K在家里最得意的权力,大概不是处理那些杀人放火的指令,而是如此这般将自己任意地、尽可能恶毒地把玩。



然而,他没有等来那些夸张的浮世绘。K所指定的只是一样很小的东西,小到就像陆在家中的存在一样微不足道,也绝对不可能炫耀给外人看。



那天晚上贝利亚心血来潮地把他叫过去,说是要看看已经完成的刺青。向来温顺的陆犹豫了,他抓紧睡觉穿的浴衣前襟,带着恳求的神情,轻轻地摇了摇头。



“脱掉,转过身去。”



陆听到父亲这样说。



他的耳边又响起K那冰冷、得意的语调:只有这种没用的东西才适合你,毕竟只是个玩物。


陆事后回忆起来,自己大概是昏了过去。但他知道K说的是对的,自从那天起,每个晚上,他都只能睡在父亲的房间里。



他明白自己就像是K下令纹在他尾椎骨上的那个图案一样,是父亲的一件小玩具。







“拜托了,求你……”



一直到很久以后,陆也从来不在喜欢的人面前露出背脊。如果被要求使用背后之类的姿势,他就会想方设法地哀求拒绝,直到对方心软为止。如果这也不凑效,那么他会试图至少不要脱去全部的衣服——他努力地把那个烙印藏起来,希冀着,等待着,期盼着自己能够忘记这一切。尽管他从来没有机会看清楚那个刺青是什么样子,他只能从镜中倒影隐约得知,那是一只蓝色的燕尾蝶。







//.end.





在成为流亡者之后,他被一个奇怪的孩子救了。




他在不知名的星球上醒过来,星光宇宙之中的荒凉旷野,似乎只有他和眼前的小家伙是活物。



全身都在疼痛,但已经没有刚离开光之国时那么致命了。他发现自己因为触碰了火花塔而被灼伤的手,甚至已经得到了一定程度的治疗,原本丑陋可怖的伤口也被修复了不少,虽然尚未完全复原,但是修复速度令他惊讶——简直像是直接取用他自身的细胞填补上去进行治愈一般,就算是银十字部队,也无法在不提取他的体细胞的前提下做到这种程度。他的手并没有出现任何排异反应,而是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恢复机能。



他望着眼前的陌生人。显然,是他的同族,但却长着整个光之国都不曾出现过的面容。一定要说的话,像是个莫名熟悉的异乡人。



“你醒啦,感觉怎么样?能动吗?”



他试了试,还没有到走不了的地步,这倒挺好;对方虽然是个天外来客,看起来却没什么恶意。



“是你救了我?小子,你是谁?”


“只是一个路过的奥特战士而已。”



闻言,他一下有些警惕:



“是他们叫你来追踪我的?”



见他防备,那孩子善意地摆摆手:



“我不是宇宙警备队的,请别担心——我不是来追捕你的。”



指了指停在不远处的一艘飞船,少年说道:



“在这里只能给你做简单的治疗,不介意的话,请来我的基地进行后续处理吧?虽然尺寸有点小,但化身地球人类的大小我想对你来说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对吧?——贝利亚奥特曼?”






一个小孩子,竟然拥有这样一艘设施齐全、武装完备的飞船,孤身穿梭于茫茫宇宙之中,实在是有些不可思议。只是简单地从外面和内部扫了几眼,他就惊讶地意识到这个基地完全是自己最看好的那种品味风格。要知道这样的规格,即便是在警备队内部也是非常高的配置了,往往是一个队伍被委派任务时的配备,绝不可能分配给一个这么年轻的战士独享。



原本还对对方救助自己的目的感到怀疑的贝利亚,逐渐对这个孩子的身份更为好奇。



“我的名字是捷德。”



帮助他躺进医疗舱里,少年一边设置着光子愈疗的参数,一边简单地自我介绍道。



“你不是光之国的吧。”


“嗯,我是个浪客哦,在宇宙里到处旅行。”



有些不满对方的含糊其辞,他追问道:



“为什么救我?”


“因为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



没有再多解释,捷德留下一句“设置好了,请在这里好好休息”就离开了医疗舱所在的房间。






没过多久他就发现,捷德是个奇怪的孩子。



他似乎早就认识贝利亚,却不像竞技场里那些孩子那样对他既敬畏又疏离。他对贝利亚既不好奇也不畏惧,仿佛早就知晓了这个骄傲流亡者的一切;这种感觉照理来说是令人不适的,但他并没有很反感,不如说,捷德那种既从容又耐心的态度,给他一种旧日相识的安心感。更夸张的是,捷德对他信任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甚至会留他独个在飞船上好几天、自己离开基地去做什么事情,完全不担心这个危险人物会把飞船劫走。



——真的很奇怪,明明才刚认识而已。



另一件怪事则是,捷德的人类形态,竟然不是幻化出来拟态。据他本人所说,这是他“原本的样子”。



“那你到底是人类,还是奥特曼?”


“都是哦。愿意的话,你也可以叫我小陆。”



对方似乎对回答这个问题已经熟门熟路。他百无聊赖地倒在沙发上,看着刚洗完澡的人类男孩坐在桌边开心地吸食地球食物的画面,仿佛在观看那些去地球驻守之前要出考点的文化指导资料片。捷德这样做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毕竟在自己的地盘上根本不需要什么伪装,就像那堆他看也看不出有什么趣味可言的地球文艺产品一样,捷德似乎不过是在单纯地享受着人类的生活方式——就像是一种游戏,是长途旅行和战斗间隙中小小的消遣。



“我在光之国从没听说过有‘捷德奥特曼’这么个人物。”


“我只是个无名小卒,不值一提。”


“无名小卒可不会开着这么一艘飞船到处晃。”


“这是父亲留给我的礼物。”


“你父亲是谁?”



少年低下头,呼哧呼哧地吃面,好像这才是比宇宙里一切的潮起潮落更为重要的大事。就在贝利亚以为他不打算回答了的时候,捷德轻轻说了一句:



“他和你很像。”






大概是因为基地里装备有光能吸收和转化装置的关系,再加上医疗舱的良好运作,他恢复得非常快。仅仅是这样无所事事地跟着捷德一起旅行了一阵子,就轻松回到了受伤之前的状态,可以说是非常走运了。他一直等待着捷德说出搭救自己的目的,不管是想要利用自己也好或是别的什么也好,他都做好了接受的打算,但那孩子迟迟不开口、也丝毫没有露出任何有所企图的样子,令让他很是别扭。无缘无故地被给予可不是他的风格。





“小子,你有什么想要的东西?”



他们路过不少星系,有时也会停下来解决一些进行侵略毁坏行径的恶棍。捷德没有拒绝他的帮忙,尽管在贝利亚看来,捷德自身已经足够强大了——这也是怪事一桩,如此丰厚的战斗经验几乎可以说是与他比肩,但捷德看起来绝对没有十几万岁。陌生人,飞船,战斗技巧,人类形态,围绕着捷德的一切,全都是谜,很久没有让他这么感到兴奋有趣的存在出现了。



“你说什么?”


“别让老子说第二遍……我是问你,有没有什么想要的。”


“闪光侠的200周年限定……”


“说点我听得懂的。”


“嗯……我可以叫你爸爸吗?”



面对他过于露骨的『你小子在逗我吗』的表情,捷德笑了起来:



“开玩笑的啦,别当真。我没有什么想要的,我已经什么都有了。”



这话听着真欠揍——但是又莫名合理。贝利亚甚至有点想象不出捷德还会缺什么东西。捷德仿佛是个活在自己小小世界里的神,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与世无争也无欲无求。至少,在偶然撞见捷德躲在飞船深处一个隐秘的指挥室里与“那家伙”的对话前,贝利亚一直都是这么认为的。




“最后一个坐标是什么?”


「…………你……不是——          ,大人……」


“我是,你认不出来了吗?把最后一个坐标告诉我,别让我再问一万次。”


「………………你,不是,你只是一个失败的试验品……你本该成为那位大人的力量,但你背叛了他……」


“快告诉我,我没有那么多耐心!”


「你是一个……没有用的叛徒」



贝利亚认得出这搜飞船的AI管家。回荡在昏暗空间里的,虽然也是电子合成的声音,但并不是那个偶尔有些太像活人的机器。



“你在和谁说话?”



被他吓了一跳的捷德回过神来,下意识地挡住了后面的光屏。他上前一把推开,眼前是一大串混乱的代码在缓慢滑动,在他走近的一刻,仿佛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字符飞闪的速度瞬时飙升。



「——是您」



捷德显然也对那个声音的转变很是惊讶,但随即想通了什么似的,凑到他耳边轻声地、迅速地说道:



“能不能帮我问他一个问题?”






说实话这感觉很怪异。



那【声音】显然也认识他。但是,与发现捷德认识自己时的小小得意不同,被那个看不见摸不到的存在认出来的时候,他感到的多数是不快。而捷德的解释简直是在含糊其辞:『把某个人残存的意识收集起来装进固态存储介质里进行对话,获得情报』这种做法,多少有些邪门歪道的意思:这不就是在利用死人吗?



但是,可能因为捷德一向是如此地善良无害、正直又腼腆的关系,他不认为捷德是在做什么坏事。尽管捷德不愿意向他透露更多,贝利亚也没有追问。






捷德在做噩梦。



包括无法直接转换光能在内,捷德向他提及的一切与奥特一族不同的生活方式,都属于一种『缺陷』。比如说,捷德是需要睡觉的,这种古老并且效率低下的体能恢复方式早已离开贝利亚的认知很久。然而,观察睡梦中的捷德确实挺有趣的。有时候他会说一些可爱的梦话,有时候会拳打脚踢咋咋呼呼,有时候会翻来覆去地傻笑,有的时候,他会哭。



哭泣的捷德,完完全全就只是一个脆弱的人类孩子的模样。



——人类安抚幼崽的方式是什么来着?




沾染在手心里的,是温热、无色的液体,是被称之为眼泪的东西。许多种族都有,多数是出于情绪的激荡,是生物拥有感情的表现。



『父亲』



这样的字眼从捷德口中流洩出来。或许是在思念自己的眷属吧。怀念的、哀怜的、甚至是悲悯的,一次又一次,多少个独自入眠的日子,呼唤给了这空荡荡的宇宙。



捷德所思念的那个人,会听到吗?


把哭泣的孩子拥在怀中,他这样想着。






“有了完整的坐标,我们的目的地是去这个次元的地球。”



把一串字符组合在半空中划开,捷德熟练地操作着驾驶室的面板,飞船的动力开到了最大,做着穿梭时空的准备。



“去那里干什么?”


“去完成我的使命。”


“你的使命?别告诉我是维护宇宙的和平什么的。”


“抱歉,太老套了?但事实就是这样……”



说了一句“我很快就回来,晚点见”就把把飞船托付给他照看之后,捷德独自前往地球;捷德不太擅长说谎,贝利亚没有戳穿他的借口,但飞船搭载的AI口风非常紧,几乎没有突破的可能。当他循着能量残留的痕迹尾随而至的时候,他一下明白了捷德有意支开他的原因。



“这就是你说的——不得不做的事?”



捷德显然被他吓了一跳,以至于在转身过来的时候,手腕一歪就不小心把怀中那人的面目给露了出来;看清的一瞬间,就连历练丰富的贝利亚也不禁打了个寒战:那具显然已经失去了呼吸的尸身,长着和捷德——的人类形态,那个自称为“小陆”的男孩,一模一样的脸。



“你穿梭在各个次元的目的,就是为了抹消掉不同宇宙的自己的存在?”



短暂的迟疑之后,捷德马上恢复了冷静:



“…………正如你所见。”


“为什么这么做?”


“为了宇宙的未来。”


“这种大话你可真敢说……”


“是真的。被伏井出K分散到这些次元的克隆体,是无法遇到同伴、无法拥有羁绊、最终只能堕入黑暗的存在,他们会在未来建立起第二个银河帝国。所以,在来不及之前消除隐患才是最有效的做法。为了……地球,为了宇宙,这是必须的。”



贝利亚的脑海里忽然浮现出那天捷德在噩梦中落泪的样子。他知道这孩子没有说真话——不是说动机有假,而是那故意表现出来的冷淡态度。


他想自己不应该有所评论。一来这似乎不关他的事,二来,就目的而言,捷德的做法确实无可诟病——除了过程。



这显然是奥特一族的道德准则里,绝对无法容忍的残忍行径。



一阵光芒中,那具躯壳变成了一个掌心大小的光球。


贝利亚已经没有刚才那么惊讶了。他问道:



“你把他变成了什么?能量胶囊吗?你可以拿来补充自己的力量?”



捷德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坦然地把那个小小的物体举到他眼前,好让他看清楚:



“并不能。一定要说的话,这最多算是碳基生物体的浓缩残骸。”



在他诧异的目光中,捷德轻轻地一用力,那个光体就被捏成了碎片——诡异的是,它并没有化作粒子消散,而是竟然变为红色的液体,从捷德紧握的手心里满溢出来。这一刻,他无比清晰地意识到,被消亡的是一具脆弱的、属于人类的肉体,而不是奥特一族那近乎永恒的生命。



他心里激荡起了奇怪的感受,前所未有地令他感到不适。


难道只是因为,“死去”的那个孩子,长着和捷德一样的脸?



“看,这样比较容易销毁,也不会在地球上留下太多痕迹——省去了很多麻烦。”



捷德把自己的作为和盘托出,是如此地冷静淡然,仿佛这一切并不是什么残酷恶行,而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房间清扫罢了。



“你做这种事多久了?…我是说,你这样做过多少次了?”


“不知道,没数过。不过,大概很久了吧。毕竟,在我出生的那个地球上,人类都已经消亡了很长时间了 。…怎么了?为什么这么问?”



——只是觉得能面不改色地杀死『自己』的你,娴熟到了让人觉得不寒而栗的地步。


贝利亚没有说出口,但是捷德仿佛看穿了他的想法,轻松地笑了笑:



“习惯是很可怕的东西哦,会让人麻木。”



一边收拾现场、仔细地把属于这个地球的朝仓陆的遗物给摆放好,然后留下书信说明自己只是去远方旅行、有缘会再见,好让为数不多的亲朋好友不用因为『他』的消失而太伤心,一边仿佛闲聊家常一样,说起自己一开始几次也哭泣过、犹豫过、做过噩梦,甚至也想过放弃,但是比起自己的感受,那些因为无法回归光明世界的『捷德』的存在而备受苦难的世界更为重要——至少他是这么觉得的。



——况且,等到双手都沾满鲜血、看不出来原本是什么颜色了的时候,有些事情也就没有那么痛苦了。



能够带着笑容把这种话说出来的捷德,眼睛的形状就好像每时每刻都在流泪。





其实贝利亚也不是没想过,如此神秘强悍的捷德,说不定暗地里是个四处树敌的混小子,果不其然,他们的飞船遭到了拦截。但是在看见来者之后,贝利亚本能地觉得,比起只是有“一点点”不老实的捷德,这个不速之客才是更会惹事的那个。




“捷德!够了,别再继续了!马上跟我回——你是?!”



又来了。又是这种莫名其妙叫人不爽的『啊,他也认识我吗』的感觉。眼前看起来比捷德年长没多少的奥特战士那惊讶的样子,似乎又在诉说一段他并不在场的历史。懒得对“你小子生活过的宇宙里到底有多少人认识老子”这个问题向捷德刨根问底,贝利亚直接摆出了战斗的态势,仿佛把挡在捷德面前的人全都打发走乃至直接消灭根本不需要一个理由:



“小子,我看你就不爽啊。”


“捷德……你,为什么和他在一起?!……”


“我想想……因为,他是我爸爸?”


“别开玩笑了!你老爹他——”


“赛罗哥哥好过分,小陆就不可以有爸爸吗?”



被捷德的浮夸演技给稍微恶心到了一点点的贝利亚刚想说句不好听的,就看到被捷德称呼为「赛罗」的奥特战士,竟然被捷德那副一看就是装出来的可怜表情给——骗到了?不是吧?



那竟然是真的在心疼着的表情。好像捷德说的那句话,直直地刺到了他的心底一样。



而捷德就抓住了这一瞬间的破绽,召唤出了一把通体漆黑的战斗仪——那东西贝利亚认识,但,绝对不该出现在这里。在他自己的世界里,这个危险至极的武器,不但早已被封印在了某个遥远的星球上,而且,实际上很少有人能够自由操控——



“抱歉了,赛罗。但是我有我必须做的事。”



百万战斗仪,竟然就这样听从捷德的命令,凭空召唤出了潮水一般的怪兽触肢,牢牢地缠住了赛罗。



“你……!捷德!快放开我!你以为这样你就能逃掉吗!”


“确实不能,所以我现在要赶紧溜了哦。”


“站住!你……我不允许,谁都不能伤害小陆!”



那个叫做赛罗的奥特战士似乎太过激动了,声音都几乎变了调:



“就算是你自己也不可以!”


“但是,为了地球…宇宙的未来,‘朝仓陆’的牺牲也是必要的……”


“你怎么不问问他们想不想被牺牲?!”


“可是,”捷德的语气有点委屈,但仍然鼓起勇气;令人大惑不解的是,捷德那柔软的声音、善良的语调、反问出来的问题却冷酷到了不可思议的地步:



“也从来没有人问过他们想不想被带到世上来呀。”



眼看着对方从震惊到急怒,捷德一把拽住贝利亚,小声说了句:



“快走吧,那种小把戏最多只能拖住他一小会儿。”







“那小子是谁?看着不像你哥哥啊。”


“嗯?啊……他算是…我半个师父吧,毕竟,他教了我很多东西。反正他自己也是这么说的,那就算是吧。”


“他在追捕你?”


“我没有被通缉啦,他只是不同意我的做法而已,所以我们就不欢而散了。不过,我原以为所谓的‘不干涉人类选择’这条铁则里,也包含着能够让人类选择自己付出哪一种代价这一项……看来在这件事上,可能是我自己理解有误吧……总之,就是你看到的那样,他为了阻止我,一直在追踪我的飞船……所以我们还得低调行事,毕竟,我不想和他正面起冲突。”


“听起来就像小鬼吵架一样。”


“也许吧。他始终不能认同我的做法,我也没办法,只好跑快点了。”


“不过,从光之国的道德准则来看,你确实是罪大恶极。”


“是吗?这么说,你要站在他那一边?”


“很可惜,奥特精神我也打算丢掉了,所以你安全了。”


“哈哈哈,真不愧是贝利亚先生啊。”


“别用那种好像你很了解我的说法,怪叫人不爽的。”



并不想去判断谁对谁错的贝利亚想起刚才仅仅在赛罗和捷德对话中一闪而过的细节,忽然涌起了求知欲:



“你父亲,和你关系好吗?”



捷德似乎愣了一下,但是很快就轻松地晃了晃手里的百万战斗仪,露出一个微笑:



“…………那当然了,不然我怎么会有这个?”



——是吗。那就好。不明来由地,他感到一阵安心。




“我很感谢父亲让我来到世上,这样我才能帮助其他人——哪怕是像我这样不被祝福的生命,也有了存在的意义。”


“那,等到你把所有不能成为光之战士的『捷德』都抹杀了,你自己打算怎么办?”



捷德好像没料到他会这么问,但显然也早有答案:



“贝利亚先生,你知道星星墓场吗?”



贝利亚看着他,陷入了沉默。


捷德握紧手中那支现如今已经只听令于他的可怕武器,说道:



“不仅仅是封印,而是想要彻底毁灭百万战斗仪这样强大的东西,必须付出相应的代价……”





原来如此。原来是这样。



他不禁感慨。



(——有了这种程度的力量,却还是要受到命运的摆布……)



到底是思考过了这个问题多少次,才能露出那么平静安然的表情。




“你不是偶然捡到我的,对吧。”


“为什么这么想?”


“这种事情发生过多少次了?”


“哈哈,这我可不记得。”


“那在其他宇宙里,你的命运改变了吗?”


“大多数时候,改变不了。但是,一般而言,第二个银河帝国不会出现了。”


“这值得吗?”


“你指什么?”


“你付出了这么多,谁也不会知道你的牺牲,没有人会把你看作英雄,你能得到什么?”



好像对贝利亚这样的问题并不感到意外,捷德露出一个了然的笑容:



“‘英雄’吗……在很久很久以前,好像的确有过这样的想法,想成为闪光侠那样的英雄。但是……力量,荣耀,家人,朋友,别人的看法……好像早就已经离我很遥远了。毕竟我所拥有的东西,就只剩下使命了。”




有一瞬间,贝利亚几乎要脱口而出:停止吧,住手吧,不要再去直面那么蛮横无理的命运了,就这样跟我一起去游荡宇宙吧,你不该承受这些。


但是,这也太不像自己了。他想。



而且,捷德显然也不会因为他的一句劝告而放弃。




力量是什么。


生命是什么。


爱又是什么?





“你就这样改变了那些宇宙的命运,你父亲——肯定也是奥特战士,对吧?他应该为你感到骄傲才对。”


“那,”捷德露出了纯真善意的微笑,声音里有一点好像要哭出来的样子,但仍然是可爱、真挚、沁人心脾的:“我能改变你吗,贝利亚先生?你会回到这个宇宙的光之国的,对吧?”



“你已经改变我了啊,小子。”



他抬起手摸了摸捷德的脸颊,金色的泪液顺着他的手指飘散在无重力的宇宙之中。



那些数之不尽的、飘荡在宇宙里的灵魂,美丽的,丑陋的,善良的,邪恶的,勇敢的和茫然的,最后全都散落在星星墓场;与这个悲伤的名字不同,它一点也不荒凉,每一颗星星死去时,都会燃烧出美丽、耀眼的光芒,就像它们出生时一样。



——谁都不是因为被毁灭的命运而出生的,你也一样。




“我会回去的,如果你也答应我一件事的话。”


“是什么?”


“在你下定决心要结束一切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你要来阻止我吗?”


“不。”




再见吧,我的孩子。




“我去接你。”





——然后,再初次见面……











宇宙警备队最近出了个巨大的八卦。大概是近几万年的生活全都太过平静,屁大一点事都能激起千层波澜,更不要说是“贝利亚奥特曼不知从哪里捡回来一个儿子,活的”这种旷世奇闻。


竞技场里的小年轻们简直就是无心训练了,连教官都凑上去听上一句半句。毕竟,实在是太神奇了。




“我还以为你是独身主义者。”


“老子就是。”



面对多年老友的调侃,他不置可否,似乎心情还不错。但是,可能是乖乖坐在他的怀里好奇张望着四周的孩子实在是过于显眼了,导致周围的老熟人们全都没法专心和他对话,甚至有伸出手想摸一下看看的,都被他拍掉了手。



“那这孩子你是从哪里搞来的……不会是偷的吧。”


“从星星墓场——你信吗?”



对呀,怎么会有人相信呢?从那种地方——但是,他没有多解释,甩开众人的围观,带着因为突然的起飞带来的疾驰感而开心地咯咯笑起来的幼年奥特曼,一直冲进天空,突破防护罩,直至能够从上而下俯视他们所在的国度。



美丽的星球就在他们脚下闪耀。恒久的星光,爱和希望,什么都没有消逝。




“看清楚了,我可没有食言。”




孩子露出懵懂的表情,本能地伸出小小的双手,要求一个拥抱;贝利亚笑了笑,拎起披风裹住了他。




“说了我会去接你的吧。”







//.end.









 



说来奇怪,陛下的孩子们当中,竟有一个真正的人类。



也就是说,他既不是幻化拟态,也不是机械人偶,而是完完全全由蛋白质外壳构成的生命。据说是由陛下的一个部下从培养皿里制造出来、又在地球上被人类种群抚养过,才带回帝国来的。虽然,关于他是不是真的拥有皇帝的血脉,我们暗地里都抱持一点怀疑的态度——他一点都不像帝国实验室里其他那些个体一般骁勇善战,不要说是战斗了,就连他能不能变身,都没有人亲眼确认过。更夸张的是,他脆弱到了在帝国所在的地表也无法生存的地步,平时都是待在设置了重力设施和微型大气层的特制空间里,从不迈出那房间一步。



我们私下会谈笑,说他就像是陛下饲养在玻璃罩里的一朵小玫瑰。甚至有传闻说,他既是魔法,也是诅咒,假如他哪天凋谢在了那个小宫殿里,就是陛下的末日——当然,只是谣言。贝利亚皇帝在茫茫宇宙间无可匹敌,甚至踏平了那个不可一世的光之国,谁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



千千万万年来,我们的宫宇间也流传着诡秘的传说。比如,被派去侍奉他的仆从,无一例外全都在次日被处决。据说他们受不了他的诱惑,打开了他脚上的镣铐,甚至为他谋划起了潜逃的伎俩,像是着了魔一样产生了背叛陛下的心思,下场自然是灰飞烟灭;又比如,他在帝国千年一度的极夜之中,会化身成有着妖冶花纹的奥特战士,像花朵一样哭泣着受精、然后给伟大的父亲诞下最强悍的子嗣;也有人说,光之国的余孽曾经无数次试图把他偷出宫殿,但无论来了多少个,都会被陛下在他的面前亲手打散成光粒子,在那种时候,那孩子的眼里流出来的金色眼泪,只要一滴,就能让死人复活、连最孱弱的废物,也能强悍如同陛下最得力的勇士。



当然,这些全都只是帝国里不用上战场的闲人们臆想出来的故事,只为了给那百无聊赖的岁月带来一点消遣。



据说,他与庞大幽暗的银河帝国格格不入,只是一个小小的、雪白的男孩儿。又据说,就连他是不是真的存在,都还是个谜。




他的一切都无从确认。毕竟,那些声称亲眼见过他的家伙,全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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